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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意回到家,心底像有块巨石压在心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扶着玄关的墙壁,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小腹的隐痛也比白天更明显了。

  那一阵阵牵扯着神经,让她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没力气换鞋,直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沙发旁,重重地坐下。

  她拿出手机想给陆今安打个电话,却发现屏幕上全是模糊的重影,眼皮也沉得像挂了铅。

  先歇会儿……就一会儿……

  卿意这么想。

  她靠在沙发背上缓缓闭上眼。

  一直到外面天热黑沉,客厅里没开灯。

  她意识越来越模糊,胸口的憋闷和小腹的疼痛渐渐被浓重的睡意覆盖,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耳边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枝枝清脆的呼喊:“妈妈,我放学啦。”

  卿意猛地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昏黑,脑袋昏昏沉沉的,像被灌了铅。

  她想坐起身,却浑身无力,稍微一动,就觉得天旋地转。

  “妈妈!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枝枝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刚碰到卿意的手,就惊呼起来,“妈妈,你的手好烫啊,你是不是发烧了?”

  枝枝伸手摸了摸卿意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瞬间慌了神,眼眶一下子红了。

  “妈妈,我们去医院!我扶你起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卿意扶起来,可小小的身子根本支撑不住成年人的重量,卿意刚起身一点,就又无力地倒回沙发上。

  “枝枝……别慌……”

  卿意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神也有些涣散,“你给陆叔叔打电话……让他来送妈妈去医院……”

  枝枝连忙跑到茶几旁,拿起卿意的手机,颤抖着拨通了陆今安的电话。

  没有人接。

  她连续打了三次,都没人接。

  枝枝急得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枝枝深吸一口气,找了喃喃。

  她和喃喃说明了情况。

  挂了电话,枝枝爬到沙发旁,紧紧握着卿意的手,小声安慰。

  “妈妈,沈叔叔很快就来了,你再忍忍……”

  卿意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意识再次开始模糊,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烫。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沈令洲的声音:“枝枝?开门。”

  枝枝连忙跑去开门,沈令洲快步走进来,看到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卿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卿意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眉头皱得更紧:“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他没再多说,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卿意抱起来。

  卿意的身体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

  她明明刚经历过手术,还没好好恢复,又要操心工作,还要照顾孩子,根本没顾得上自己。

  “沈叔叔……”

  枝枝跟在后面,小声说,“妈妈说胸口疼,还有小肚子疼……”

  沈令洲脚步顿了顿,语气更沉了:“枝枝乖,你在家等着,我送你妈妈去医院,一会儿让阿姨过来陪你。”

  他拿出手机,快速给家里的阿姨打了个电话,让她立刻来卿意家照顾枝枝,然后抱着卿意快步朝门口走去。

  卿意被颠簸的动作晃醒,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看到沈令洲的侧脸。

  他的下颌线紧绷着,眼神里满是焦急,正快步朝着电梯口走去。

  “沈总……”

  卿意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

  沈令洲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放柔了些:“醒了?再忍忍,马上就到医院了。”

  卿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我……”卿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沈令洲打断了。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认真:“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刻意跟我保持距离了。”

  “你是枝枝的妈妈,是喃喃在意的阿姨,我帮你是应该的。”

  卿意别过头,看向电梯外的夜景,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沈令洲抱着卿意快步走向停车场,将她小心翼翼地放进副驾驶座,又拿出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冷不冷?再忍一会儿,医院很快就到。”

  卿意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车子发动的瞬间,她感受到沈令洲递过来一杯温水:“喝点水,补充点水分。”

  她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水流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她偷偷睁开眼,看着沈令洲专注开车的侧脸,心里暗暗想。

  或许,她不用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用总是拒绝别人的好意。

  车子很快抵达医院,沈令洲抱着卿意直奔急诊室。

  医生检查后说,是术后恢复不好,加上过度劳累和情绪激动,引发了急性炎症,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看着护士给卿意挂上吊瓶,沈令洲才松了口气。

  他拿出手机,给枝枝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卿意的情况,让她别担心,又给陆今安发了条消息,告知他卿意住院的事。

  卿意躺在病床上,看着沈令洲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满是感激。

  她轻声说:“沈总,谢谢你。”

  沈令洲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跟我客气什么?”

  “好好休息,别的事不用操心,枝枝那边我会照顾好的。”

  卿意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或许是药物的作用,她很快就再次睡了过去。

  一直到翌日早上。

  卿意睁开眼时,胸口的憋闷感消散了大半,额头也不再滚烫。

  高烧终于退了。

  她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沈令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却落在她身上,显然是一直在守着。

  听到动静,他立刻放下文件,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烧退了就好,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卿意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好多了,谢谢你。”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枝枝……”

  “放心,枝枝已经送去学校了,早上我去看了她,还跟她说你今天就能出院,让她别担心。”

  沈令洲递过一杯温水,“先喝点水,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出院,但还是要注意休息,不能再劳累了。”

  卿意接过水杯,小口喝着。

  沈令洲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了:“卿意,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不容易,一个人带孩子,还要撑起九空。”

  “但你身边,其实应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扛,这样太辛苦了。”

  卿意的指尖顿了顿,没有说话。

  她知道沈令洲是好意,可过去的经历让她不敢轻易依赖别人,尤其是在经历了周朝礼的伤害后,她更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再受一次伤。

  “或许因为周朝礼的原因,你对我有误会,甚至有成见。”

  沈令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坦诚,“毕竟外界总说我和他是竞争对手,你可能觉得我接近你也有别的目的。”

  “但我想为自己辩解一下——”

  “认识这么久,从你刚起步做九空,到后来你遇到困难,我从未做过对你不利的事,所有的帮助,都是真心的。”

  卿意抬眸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

  她当然清楚沈令洲说的是实话。

  九空刚成立,资金链断裂,是沈令洲第一个提出投资,还帮她对接了几个重要的客户。

  后来她和周朝礼离婚,沈令洲也从未落井下石。

  这些事,她一直记在心里。

  可同样的。

  她之前与他和周延年的饭局被下药,周朝礼告诉她,是他们的所作所为。

  卿意深吸一口气,心里越发复杂。

  “我希望你能放下心底的芥蒂,试着接纳身边的人。”

  沈令洲的目光很认真,没有丝毫强迫,“不是说要你立刻做什么决定,只是别总把自己封闭起来,偶尔也可以依靠别人,不用活得这么累。”

  卿意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心里其实早就明白,沈令洲和周朝礼不一样。

  一个什么也不说。

  一个永远都是引导、算计,看似温和,可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沈令洲,轻声问道。

  “你和周朝礼,真的是竞争关系吗?”

  “外界都在说,你们为了07战机项目,还有科尔的合作,斗得很厉害。”

  沈令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在外界眼里,我们确实是竞争对手,毕竟两家公司都在做航空科技领域,难免会有业务重叠。”

  “但实际上,我和周朝礼之间,没有什么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必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做生意不是非黑即白,能合作的话,其实是更好的选择。”

  “就像这次科尔的合作,九空有九空的优势,智速未来有智速未来的资源,如果能联手,反而能把市场做得更大。”

  “只是周朝礼那个人,性子太犟,总觉得我想抢他的东西,所以一直不愿意松口。”

  卿意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一直以为沈令洲和周朝礼是死对头,却没想到沈令洲竟然有合作的想法。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可能没办法完全放下心结。”

  沈令洲看着她,语气温和,“没关系,我可以等。”

  “你不用有压力,我们就像朋友一样相处就好,在你需要帮忙的时候,我随时都在。”

  卿意看着沈令洲真诚的眼神,心里的某个角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松动。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最终,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很轻:“谢谢?”

  沈令洲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旁边的早餐。

  “医生说你可以吃点清淡的,我给你带了粥,趁热吃吧。”

  卿意接过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心里却都是盘算。

  商人无利不起早。

  她不会全然的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她也并非之前单纯好算计的小姑娘。

  -

  卿意出院回到家。

  她推开家门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堆在玄关的几个大纸箱,包装上印着知名滋补品品牌的logo。

  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愣了愣,不用想也知道,大概率是周朝礼送的——

  毕竟前几天他还拿着补气血的中药找过她,现在她刚出院,他又来这一套。

  她弯腰拿起一个纸箱,指尖划过光滑的包装,心里泛起一丝复杂。

  拿出手机,找到周朝礼的微信,直接发了条消息:“家门口的补品是你送的?什么意思?”

  消息发出去后,卿意坐在沙发上等着回复,随手打开一个纸箱。

  里面装着燕窝、人参,还有一些调理术后身体的中成药,都是些很滋补的东西。

  她正翻看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朝礼的回复:“不是我送的。”

  紧接着,他又发来一条:“听说你又去医院了,没事吧?”

  卿意看着这两条消息,眉头微微皱起。

  不是周朝礼?那会是谁?

  她想了想,回复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没回,只把手机放在一边。

  她起身把纸箱搬到客厅,挨个打开查看,想从包装上找到寄件人的信息,可箱子上的快递单都被撕掉了,根本看不出是谁寄的。

  卿意沉了沉眉,先给傅晚打了个电话:“傅晚,你有没有给我寄补品?我家门口堆了好几个箱子。”

  “补品?没有啊,我还想着等你出院请你吃饭呢。”

  傅晚的声音里满是疑惑,“是不是陆今安送的?他昨天还跟我打听你住院的事,说没联系上你,挺愧疚的。”

  卿意挂了傅晚的电话,又给陆今安打了过去,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

  她又问了几个关系好的朋友,结果都一样。

  没人给她寄过补品。

  就在卿意疑惑不解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沈令洲发来的消息:“补品收到了吗?都是些调理身体的,你刚出院,得好好补补。”

  “里面给枝枝放了几个盲盒,她之前说想要,我顺便买了。”

  卿意看到消息,心里瞬间明白了。

  她回复道:“谢谢你,太破费了。”

  “应该的,你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沈令洲很快回复,语气依旧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