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大功夫,牛大壮从侧面的芦苇荡里划着一条竹筏走了过来。

  这一条竹筏,就停泊在不远处的香蒲旁边,牛大壮还有印象。

  那竹筏的竹片之间的缝隙里卡着些螺壳,显然是乡亲们钓鱼时留下的。

  丁晓丽踩上去试了试,竹筏晃得厉害,她赶紧扶住牛大壮的胳膊:

  “这玩意儿能行吗?可别翻了船,把我们都弄成落汤鸡可不好。”

  “还有,就算我们变成落汤鸡都没事,关键我们有部分仪器不能涉水!”??

  “放心,竹筏除了晃荡这个缺点,其他可都是优点呢!”

  牛大壮解释道:“不瞒你说,我五岁的时候就会驾驶这种竹筏。”

  “这玩意儿浮力特别大,载重力远超常人的想象,放心上船吧!”

  在牛大壮的劝说了,那另外两个师傅这才跟着上了竹筏。

  牛大壮拿起竹篙往泥里一点,竹筏 “吱呀” 一声往前漂去。

  晨光穿过芦苇的缝隙照在水面上,碎成一片金鳞。

  丁晓丽的橙色马甲在绿光里格外醒目,像朵盛开的向日葵。??

  两个师傅在竹筏上摆弄三脚架全站仪,仪器发出 “滴滴” 的轻响。

  丁晓丽渐渐适应竹筏,便翻开图纸,笔尖在上面标注着数据:

  “工作室建两层,一楼高三米五,二楼三米,屋顶做坡顶,防积水。”

  她突然抬头看向牛大壮,“育苗池的钢筋要用防锈的,沼泽地的水腐蚀性强。”??

  “听你的。” 牛大壮撑着竹筏绕过一片睡莲,“材料尽管用好的,别省着。”??

  竹筏在芦苇丛里穿梭了约莫十分钟,顺带又测量了周边几个小岛。

  丁晓丽提议,还是亲自到沼泽地中央旁边的那座小岛上去实地看看。

  “得嘞,反正卢青青教授她们也还没有回来。”牛大壮将竹筏撑着靠边。

  这里的芦苇比别处稀疏些,露出约两千平米的空地。

  牛大壮和卢青青**也是在这个小岛上,不过只是在水边的芦苇荡里。

  这会儿亲自上了小岛,牛大壮忍不住到处看看,这时候,他发现:

  地上还留着些篝火的灰烬,想必是乡亲们以前来这儿野餐留下的。

  丁晓丽让师傅们架设仪器,她自己则掏出卷尺测量空地的长宽,嘴里念念有词:

  “东西长五十米,南北宽四十米,够建三个篮球场了。”??

  “工作室占多少?” 牛大壮踢开脚边的枯苇,露出底下黑黝黝的泥土。??

  “二十米见方,留五米宽的通道,剩下的地方全建育苗池。”

  丁晓丽在地上画着草图,“通道尽头留块空地,以后建停车场。”

  “以后领导来检查,完全可以把公务车开到这个位置来停下。”

  牛大壮眉毛一挑:“你这不是得弄个停车位了么?”

  “丽姐,你这大后方管家,真的让我越发惊艳了呢!”

  丁晓丽微微一笑:“这个你就别忙着夸我了。”

  “小岛上弄个车位方便停车,这可是卢教授的主意。”

  就在这时,卢青青带着唐芳和杨珊珊原路返回。

  这三个美女,昨晚可是熬夜到通宵,此刻已经累的够呛了。

  不过看到丁晓丽带着仪器和两位师父过来,她们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尤其是卢青青,拿着手里的图纸,不停地指指点点。

  在丁晓丽的调度下,测量的工作就主要交给两个师傅。

  渐渐空闲下来的唐芳和杨珊珊就开始打呵欠,甚至打盹。

  “要不你们回去休息了吧,这也太困了。”牛大壮提议。

  “这倒是,你们俩先去休息,下午六点在学校办公室集合。”

  卢青青说道:“到时候还有更新的知识点需要强化一下。”

  “好的,教授!”唐芳和杨珊珊打着呵欠离开了。

  “青青姐,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牛大壮提议。

  “我不着急,等会儿再随便找个地方打个盹就可以。”卢青青固执地说道。

  牛大壮摇摇头,看到卢青青依旧忙着忙那,除了心疼,还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卢青青这样拼了命的工作,其实是牛大壮所不希望的。

  生命和健康,怎么说都是革命的本钱,如此拼命,要是身体垮了,得不偿失。

  看样子,等卢青青忙够了这一阵子,必须得好好犒劳犒劳她!

  约莫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丁晓丽、两位师傅和卢青青,依旧在测量和计算着。

  看样子,龙虾养殖场的建立,光是施工和布局,就是一件异常繁琐的事情。

  不知过去了多久,沼泽地中央的芦苇丛里,全站仪的 “滴滴” 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

  丁晓丽蹲在地上,指尖划过草图上的桥梁标注,眉头拧成了疙瘩。

  八十八座桥 —— 这个数字比最初预估的多了近三成。

  尤其是那七座跨度超过十五米的主桥,光桥墩用钢量就够建十座人行桥了。??

  “王师傅,” 她抬头看向正在校准仪器的老师傅,“淤泥层厚度测出来了吗?”??

  王师傅擦了擦额角的汗,指着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图:

  “最深的地方有五米多,浅的也有两米。”

  “桥墩得打桩到硬土层,不然扛不住货车的重量。”

  他用铅笔在纸上画了个加粗的感叹号。

  “这部分钢材用量没法精确估算,只能多备些。”??

  “尤其是柱子底座,需要按照高度配比来衡量大小……”

  丁晓丽咬了咬唇,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沼泽地的淤泥像块巨大的海绵,谁也说不清底下藏着多少暗坑。

  去年邻县建桥时,就因为低估了淤泥深度。

  于是,刚通车那座桥就塌了半边,赔进去的钱够再建两座新桥。??

  “分三批进货吧。”卢青青终于下定决心,在图纸上圈出三个批次的材料清单。

  “第一批先送人行桥的钢材和防腐木,主桥材料等打桩后再说。”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走,先回工地放样,边干边补。”??

  牛大壮撑着竹筏在前面引路,晨光透过芦苇缝隙照在丁晓丽脸上。

  她眼里的焦虑像被晒化的冰,渐渐融成了坚定。

  竹筏划过水面时带起的涟漪里,倒映着她橙色的马甲。

  就像枚投入湖心的火种,在绿波里漾开圈圈暖意。??

  上岸时,丁晓丽突然回头:“桥墩的钢筋记得用 HRB400E 级的,抗震性好。”

  她顿了顿,补充道,“牛总,今日现场勘测下来,可能花钱比预算的药多很多。”??

  牛大壮笑着摆手:“放心,钱的事我有办法,该用的就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