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得到消息后,人都吓得哆嗦了。

  他慌地往前跑,“官家,今晨有大批灾民涌入,他们冲进了京城,”尖利的嗓音刺破殿内的死寂。

  “灾民人数已逾数千,正聚集在步氏粮行外求食,城中多处粥棚被挤塌,已有踩踏死伤……”

  “灾民……”皇帝的声音微微发颤,指尖死死按在太阳穴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混账!”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却因动作太急,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

  “官家!”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掐人中、灌参汤,好一阵忙乱,皇帝才幽幽转醒,可面色依旧惨白如纸,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传……传二皇子……”他气若游丝地摆手,之后再次陷入了昏迷。

  半个时辰后

  霍临渊踏入殿门时,满朝文武已跪了一地。

  他目光扫过众人神色,户部尚书面如土色,工部侍郎眼神闪烁,而丞相赵汝阳正捋着胡须,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父皇怎么样了?”

  太医道:“官家是急火攻心,眼下已服了汤药,再过一些时辰就可醒来!”

  霍临渊闻言微微点头,可还未开口,丞相突然重重叩首:“殿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调兵镇守京城!眼下官家陷入昏迷,但是官家最后说您可以主持朝政,我们应当立刻调兵切莫错失了良机!”

  “若是等这群灾民闹起来,怕是一切都要晚了!”

  “丞相此言差矣。”霍临渊冷声打断,“灾民要的是粮食,不是刀剑。”

  “殿下仁厚,可您想过没有?”赵汝阳突然提高嗓音,“数万饥民聚在皇城脚下,若有人趁机煽动……”他故意拖长声调,“三年前渭水之乱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三年前那场暴乱,饿极的灾民冲进府衙,活活打死了三位朝廷命官。

  “殿下,御林军虽精锐,但人数有限,若局势失控,恐难镇压。”

  霍临渊指节敲击着龙案,似在权衡。

  “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调兵入京,以防民变。”

  兵部尚书立刻附和:“丞相所言极是!御林军不过百人,而灾民已近数千,若再拖延,恐生大乱!”

  “现在是官家昏迷了,若是醒着也会立刻调兵!这种事情拖不得,必须越快越好,这早一个时辰,我们便早安全一会!”

  殿内骤然一静。

  “臣请调陇西大营三万精兵入京协防!”

  “不可!”

  “京畿重地,岂能随意调外军入内?若有人借机生事,又当如何?”

  “陇西军驻守边关,若贸然调离,北狄趁虚而入怎么办?”

  霍临渊站在阶前,望着丞相,眸色冷冽如冰。

  丞相赵汝阳立于殿中,苍老却矍铄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缓却极具煽动性:

  “老臣提议,调江南驻军入京,江南军纪律严明,且路途不远,快马加鞭,三日便可抵达。”

  “江南军训练有素,入城后可迅速稳定局势。若再犹豫,只怕悔之晚矣!”

  殿内众臣面面相觑,随即纷纷点头附和。

  “臣附议!”

  “江南军确是最佳之选!”

  “请殿下速下旨意!”

  霍临渊目光沉沉,扫视众人,最终缓缓开口:“既如此,便依丞相所奏,等父皇醒来报给父皇,再做定夺!”

  丞相咬紧了牙关,这小子怎么油盐不进呢!

  就在这时,被太医灌下安神汤的皇帝醒来了。

  赵汝阳立刻扑跪在榻前,老泪纵横:

  “陛下!大事不好了,灾民已冲破城门,再拖下去,只怕……只怕乱民就要杀到宫门口了。”

  皇帝勉强睁开眼,头痛欲裂:“怎会……如此严重……”

  “陛下!”兵部尚书也跪爬上前,声音发颤,“乱民之中混有逆贼,高喊着要清君侧,臣等……臣等实在拦不住啊!”

  “清君侧?”

  皇帝猛地撑起身子,眼前一阵发黑,险些又栽倒回去。

  “陛下保重龙体!”赵汝阳假意搀扶,却凑近低声道,“如今唯有速调江南军入京,方能镇压乱局!”

  皇帝神志昏沉,耳畔嗡嗡作响,恍惚间只听到“镇压”“救驾”几个字眼,虚弱地摆了摆手:“准……准奏……”

  赵汝阳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冷笑,立刻高呼:“陛下圣明!老臣这就去传旨!”

  霍临渊站在后面冷眼看着,方才他只是错失了一点先机,便被人拽到了后面,等再上前,父皇已经下了口谕。

  这两位大人虽有夸大的成分,可也是事实。

  他不能劝。

  若是的灾民闹了起来,这过错不是他所能承担的。

  但是,调兵这件事让他心慌无比。

  昨夜偷粮食的人尚未找到,今日这大批灾民涌入。

  怎么看都不像是风平浪静。

  倒像是有人刻意在为之。

  可是他又没有证据。

  萧逸湛手持调令,策马疾驰出宫,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一片泥水。

  他眉头紧锁,心中盘算着如何以最快速度调遣江南军入京,却在拐过长街时猛地勒紧缰绳,

  眼前黑压压的全是难民!

  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挤满了整条街道,有人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有人跪在地上扒拉着地上的残羹冷炙,更有甚者,直接倒在路边,气息奄奄,也不知是死是活。

  “滚开!别挡道!”萧逸湛厉喝一声,手中马鞭凌空一甩,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难民们被吓得一哆嗦,纷纷退让,可人群太过拥挤,一时竟难以散开。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踉跄着摔倒在马前,枯瘦的手掌擦过马蹄,吓得马匹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

  “找死!”萧逸湛怒极,扬鞭抽下。

  老妇发出尖锐的叫声,瞬间皮开肉绽。

  瞬间难民们停下的动作,怒视萧逸湛,更有几个年轻力壮的,站起身来,想要把他围住。

  “当街打人,这位官人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我们都是一路逃难至此,九死一生的难民,不过只是求一碗饭吃,你为何要殴打这位婆婆,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活着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