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谢家后花园。

  五月的阳光已经有些强烈,透过层层叠叠枝叶洒落,将碎金铺满石子小径。

  绣球花丛中,一条雪白蓬松的尾巴从花圃里冒出来,顺着微风,和花一同轻松摇晃着。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园艺师老谭捧着花瓶过来了。

  那条尾巴顿了顿,慢慢收了回去。

  老谭将花瓶搁在桌上,拿着园艺剪,打算取几支花。

  刚弯腰,就和花丛里一双宝石蓝竖瞳对上。

  “卧槽?!”

  老谭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吓,差点没摔地上,慌张倒退。

  身后传来佣人的声音:“点点,点点……”

  罪魁祸首从花丛里跳出来,优雅地抖了抖尾巴,斜着眼睛扫视老谭,发出轻短的一声“喵”。

  “你怎么在这儿呀,找你好久。”佣人走近,一把将点点抱起来,顺着猫毛,“不好意思啊老谭吓到你了,夫人一上午都在试衣服,没注意就让它出来了。”

  “没事儿,你来得正好,把这花带去客厅。”

  老谭撸起袖子,剪了几支漂亮的花插花瓶里:“昨天夫人就说了,少爷的未婚夫要来,家里得布置好看点儿,正好玫瑰开了,我再去摘一把搁少爷房间。”

  “行。”

  花瓶是细颈瓷瓶,佣人一手抱着小猫点点,一手提着花瓶进了屋。

  放好花,佣人上了三楼。

  衣帽间里,还保持她离开前的状态——

  谢天诚穿着休闲装,拿着ipda看股票。

  林珍对着镜子试了一件衣服,又不满意地脱下来丢开。

  沙发上堆起一个小山丘,都是林珍试过后丢的衣服。

  一只毛色雪白蓬松的博美犬坐在小山丘旁边,懒洋洋地抬起一边眼睛看林珍,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摇晃着。

  这时,谢天诚看了眼腕表,适时提醒:“老婆,十点半了。”

  林珍正对着镜子比衣服,皱眉看过去:“怎么了?你有事?”

  “是你有事。”谢天诚说,“你不是说要做酸辣土豆丝给沈榆吃吗?”

  林珍终于想起来这回事,纠结地看了眼手里的衣服。

  谢天诚说:“你穿的这件就很好,去吧,这里我收拾。”

  林珍朝小狗招了招手:“圆圆,走,陪妈妈给你嫂子做饭!”

  “汪!”

  毛绒蓬松的雪团子兴奋地叫了一声,跃下沙发,率先往楼下跑。

  到了客厅,圆圆四条腿越跑越快,几乎要飞起来,没有任何停留地直接冲向某个刚进屋的身影!

  谢宴州刚拿出拖鞋给沈榆,还没等蹲下给沈榆换鞋,裤脚就被一团白蹭着。

  他好久没回家,小狗的尾巴晃得只能看见残影,都快成螺旋桨了。

  薄唇轻勾,谢宴州正要摸摸小狗脑袋,却见小狗换了个方向,朝自己身边人扑过去。

  谢宴州:?

  侧眸一看。

  沈榆已经蹲下身,抬手摸了摸圆圆的脑袋瓜子。

  他似乎很懂怎么**会让小狗开心,手指揉了揉小狗头,又顺着摸摸小狗下巴,轻轻地挠了挠,顺便搓了几下颈部的毛。

  圆圆的尾巴摇晃地更欢快了,恨不得当场咬住沈榆的脸舔两口。

  谢宴州轻啧了声,屈指弹了一下圆圆的小狗脑袋:“谄媚的小东西。”

  “真稀奇了。”林珍从后面走过来,笑着说,“这小家伙平常见了陌生人就叫个不停,目中无人又讨厌,没想到第一次见你就这么亲。”

  沈榆起身,略显拘谨地跟林珍打了个招呼:“林阿姨好。”

  “你好。”林珍笑得和煦,“先坐坐,我去一趟厨房,让你谢叔叔来陪你说说话。”

  两人坐上沙发,谢天诚正好下楼,和沈榆聊了会。

  比起老婆孩子,谢天诚话不多,但沈榆每句话他都会回应,和在公司时完全不同,距离感少了很多。

  谢家父母的亲和让沈榆松了口气。

  快开饭时,谢卫华领着谢晓音来了。

  两人来得匆匆。

  谢卫华对沈榆抱歉道:“路上有事耽误了时间。”

  沈榆摇头:“没事的谢爷爷,我们也刚到。”

  他讲话语调让人听着很舒服,谢卫华满意地笑笑。

  谢晓音说:“看吧爷爷,我就说嫂子不会介意的。”

  谢卫华的表情僵硬在脸上,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谢晓音,压低声音训她:“什么嫂子,还没结婚你乱叫什么?稳重些。”

  谢晓音无奈:“那我叫什么?”

  总不能直呼其名。

  谢卫华想了想说:“他比你大,你叫哥哥就行了。”

  闻言,谢晓音悄悄看了眼斜前方的谢宴州。

  青年显然将他们的话听入耳中,侧眸,丢过来一道警告视线。

  谢晓音:“……”

  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变成哑巴算了!

  *

  午餐大部分菜是家里厨师做的,只有一道酸辣土豆丝是出自林珍之手。

  土豆丝根根分明,长短不一,宽窄不同,和其他摆盘好的菜有着天壤之别。

  林珍自己看着都有点不好意思:“哎,好久没下厨了,土豆切得不太齐,小榆你别嫌弃……”

  沈榆当然不会嫌弃。

  他在众人注视下,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嘴里。

  林珍有些紧张:“怎么样?”

  “好吃。”沈榆点头,给出肯定的答复。

  林珍笑笑:“阿姨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夸奖。”

  沈榆看着她,认真地说:“阿姨,真的很好,谢谢你。”

  刚才,沈榆莫名想到小时候的事情。

  大概七八岁的时候,江飞燕心血来潮,做了一道酸辣土豆丝。

  江飞燕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又没人指导,做出来的东西特别难吃。

  那会,沈榆只吃了一口就吐掉了。

  剩下的,都是沈骞解决的。

  江飞燕挫败地说,以后再试试别的。

  但一直到她去世,沈榆都没能再吃上一次她做的菜,这也是母亲去世后,他第一次吃这道菜。

  老实说,林珍的厨艺并不崩坏,但也没到好吃的地步。

  可沈榆却觉得,很有家的味道。

  如果妈妈还活着,再做菜,一定也是这样的味道吧。

  一筷子土豆丝又被人用公筷夹着放进碗里,打断他的思绪。

  谢宴州懒散着声说:“好吃就多吃点。”

  他凑近了点,盯着沈榆微微泛红的眼眶,眯眼,低声问:“就这么喜欢?”

  沈榆眨了眨眼。

  谢宴州说:“下次在家,我做给你吃。”

  这段时间,谢宴州闲暇时也有尝试做饭。

  虽然水平一般,但不断在进步。

  沈榆勾唇,答应下来:“好。”

  他抬眼看过来的样子格外可爱,谢宴州喉结微动,正想靠近些,伸手捏捏他的脸颊,两人中间忽然挤进来毛茸茸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