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傅景珩张了张嘴,忽然发现所有的辩解都卡在喉咙里。

  他忽然想起结婚前夜,他抱着她在阳台看星星,说以后要生两个孩子,凑成“好”字。

  当时沈寒星笑着说好啊。

  她的眼睛里就像是有揉碎的星星一样。

  直到是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惊艳感。

  这一次用抚养权的官司来闹。

  其实还是因为沈寒星一直不肯买账,也不肯见他。

  用了无数的手段。

  反而将沈寒星推远了。

  他现在,的确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今天来打官司,是为了让沈寒星看到他的真心。

  如今,似乎是事与愿违了。

  “我只有一个请求,”沈寒星合上文件夹。

  “抚养权判给我,不是因为我想夺走什么,而是因为我知道,孩子需要的不是一个会打感情牌的爸爸,而是一个能让他真正感受到被爱的家。”

  此话一出。

  一片哗然。

  直播间更是消息爆炸。

  【本来以为是金童玉女,没想到是兰因絮果】

  【真是不能陪着男人成长,最后自己就是被斩的那个】

  【之前还有人说傅总深情呢,现在出来挨打!】

  【沈寒星在以前也是个恋爱脑啊】

  【现在对傅总没滤镜了】

  韩灵粹等人一直在盯着直播间的情况。

  发现终于都站在沈寒星这边之后。

  总算是松口气。

  傅景珩看着沈寒星这么决绝的样子。

  心里面的情绪翻江倒海。

  结婚时沈寒星的婚纱上绣着细碎的星子,像把夜空穿在了身上。

  那时他说她是他的“寒星”,要一辈子护着她发光。

  可后来,他亲手吹灭了她眼里的光。

  此刻她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像棵在寒风里站成标杆的树。

  而他终于明白,有些感情牌之所以无效,是因为曾经透支的信任,早就变成了再也补不上的缺口。

  法庭休庭时,沈寒星走出大门,看见城城躲在拐角处张望,看见她后立刻跑过来抱住她的腿。

  “妈妈,爸爸有没有说要带我走?”

  她蹲下来擦掉孩子脸上的泪痕,忽然发现自己的掌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放心吧,我既然是答应了你,肯定能做到!”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沈寒星肩上,她忽然觉得轻松了。

  很快,再次开庭。

  法官最终宣布抚养权归沈寒星时,傅景珩忽然站起身,想说些什么。

  却看见沈寒星牵着孩子的手走出法庭,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孩子仰着脸跟她说着什么,她忽然笑了,那是他很久很久没见过的、真正的笑。

  而他的喉咙忽然发紧,眼底红的厉害。

  法庭的灯光渐渐熄灭,他坐在空荡荡的长椅上,看着自己投在地面的影子,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孤独。

  那些曾经被他视为“不重要”的日常,此刻像电影片段般在脑海里回放。

  孩子第一次叫妈妈时,沈寒星眼里的欣喜;第一次学会走路,摇摇晃晃扑进他怀里;还有每个深夜,沈寒星坐在床头替孩子盖被子,顺便帮他把踢掉的毯子也盖上……

  这些曾经唾手可得的。

  如今全都成了奢望。

  ……

  沈寒星带着傅翼城离开之后,并没直接回家。

  反而是去傅家老宅,她要找曹桂芝算账。

  她跟傅景珩离婚也好,闹翻了也好,都跟孩子没关系。

  而且当初城城出生的时候,曹桂芝对城城极为疼爱。

  如今不过带了城城一段时间。

  差点将城城给饿死。

  这样的奶奶,的确是不称职。

  若是不出口气,她只怕要会爆炸。

  倒是傅翼城看着行车路线,有点紧张。

  “妈妈,你也要跟爸爸一样,将我放在奶奶家?”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妈妈、

  现在妈妈不想原谅他,不想跟他生活在一起,这个是正常的。

  可是他宁愿去福利院,也不想去奶奶那里啊。

  他都要急死了。

  “不要慌,我只是去给你讨个公道而已。”

  沈寒星抱着傅翼城站在傅家老宅门前,指尖触到那枚生了锈的铜门环时,心里猛地一沉。

  记忆中雕着缠枝纹的朱漆大门,如今漆皮剥落得斑斑驳驳。

  门两侧原本气派的石狮子底座上,竟长满了枯黄的杂草。

  她推开门,院子里空荡荡的,往日摆着青花瓷鱼缸的地方只剩个浅坑,墙角堆着几截断了腿的旧木椅,正是从前曹桂芝总说“值些钱”的老物件。

  “妈妈,奶奶的花呢?”傅翼城忽然指着曾种满月季的花池,奶声奶气的问话里带着困惑。

  沈寒星喉头一紧,想起从前曹桂芝确实爱侍弄花草,可此刻花池里只剩几簇蔫巴巴的野草,连青砖地面都有好几块被撬走,露出底下坑洼的泥土。

  她刚要开口,二楼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抬眼便看见曹桂芝穿着件水红色真丝旗袍,正倚在楼梯扶手上,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在暮色里晃得人眼疼。

  那戒指她认得,是傅家老宅里收着的传家首饰,本该压在曹桂芝的樟木箱底。

  “哟,这不是传说中的沈总吗?”

  曹桂芝踩着高跟鞋咚咚走下来,身后跟着个梳背头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油腻。

  沈寒星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

  段江河跟之前比起来,实在是差距太大。

  现在胖了一大圈,没眼看。

  “你这是来看城城?”

  “呵呵,你不要以为你现在自己成立了公司,就真有能跟阿景打擂台的能力。”

  “我告诉你,孩子的抚养权在我这里,你休想看城城!”

  “城城,还不赶紧过来!”

  沈寒星这才意识到。

  城城离开老宅这么长时间,曹桂芝居然都没发现!

  怒火更重了!

  “抚养权已经判给我了,您记性这么差?”

  沈寒星打断她,目光扫过男人搭在曹桂芝腰上的手。

  “倒是你,把老宅里的东西都卖了,就为了跟这位……段先生过好日子?”

  曹桂芝脸色一变,随即尖着嗓子笑起来:“卖老宅物件怎么了?我是傅家老太太,处置自家东西天经地义!你倒好,带着孩子来兴师问罪,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

  “要不是您什么?”沈寒星逼近半步,怀里的傅翼城忽然往她脖子里缩了缩。

  她身后安抚了一下,继续说道。

  “曹女士,当初你把他丢给保姆,自己跑去旅游,差点让他饿出病……”

  “胡说!”曹桂芝猛地挥手,旗袍袖口滑下来,露出腕子上新烫的纹身,暗红的花纹蜷在皮肤下,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我可是城城亲奶奶,你别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