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气息,阴冷、怨毒,带着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味道,正是陈武!

  ‘果然贼心不死!’李玄心中冷笑,杀意如冰锥般刺骨。

  这陈武不敢在宗门内动手,更不敢违逆赵长老,却像条毒蛇一样尾随出来,打的主意不言而喻。

  是想等他们深入荒山,远离宗门视线后,再下杀手。

  或者,更恶毒些,想在他们与悲鸣洞穴的凶物搏杀时,伺机暗算。

  李玄面上却不动声色,呼吸平稳,速度依旧,甚至还稍稍落后柳梦半个身位,仿佛对身后的致命威胁毫无所觉。

  他一边奔跑,一边看似随意地与柳梦交谈着悲鸣洞穴的传闻,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历练。

  然而,他全身的肌肉已悄然绷紧,灵觉提升到了极致,如同最警觉的猎豹,时刻感应着身后那道如跗骨之蛆般的气息。

  丹田深处,那柄沉寂的天魔剑,开始无声地吞吐着微不可查的锋芒,蓄势待发。

  千里路途,在修士的脚程下并不算遥远。两人翻山越岭,穿越幽谷深涧,途中也遭遇了几波不开眼的低阶妖兽,都被柳梦随手料理了,李玄甚至没有出手的机会,只是默默观察着柳梦干净利落的战斗方式,印证着自己的理解。

  随着目的地临近,空气中的气息开始变得不同。

  风声中似乎夹杂了若有若无的呜咽,如同女子的悲泣,又似野兽的哀嚎,听得人头皮发麻,心神不宁。

  周围的草木也渐渐变得稀疏、枯槁,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色泽。

  终于,在日落时分,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黑色山崖出现在眼前。

  山崖底部,一个深邃幽暗、仿佛通往九幽地狱的洞口狰狞地张开着。

  洞口怪石嶙峋,形状扭曲如同厉鬼的爪牙。

  一股混合着浓重湿气、腐朽气息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怨念的阴风,正源源不断地从洞内吹拂出来,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悲鸣”之声。

  这里,便是此行凶险之地——悲鸣洞穴!

  洞口附近的地面,散落着一些不知名动物的惨白骨殖,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森森白光,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恐怖。

  柳梦停下脚步,绝美的脸庞上满是凝重,她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枚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玉佩,将其中一枚塞到李玄手中:“这是‘清心佩’,能抵御洞内怨气侵蚀心神,务必贴身戴好。”

  李玄接过玉佩,入手温凉,那股萦绕在耳畔、试图钻入识海的呜咽声果然减弱了许多。

  他郑重地将玉佩挂在胸前,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洞口周围嶙峋的怪石和深邃的黑暗阴影。

  他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悄然铺开。除了洞内传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凶戾与怨毒气息外,他清晰地“捕捉”到,在他们身后约两百丈外的一处乱石堆后,一道如同毒蛇般蛰伏的气息,正死死地锁定着他们。

  陈武,果然跟来了!

  而且选择在这样一个绝佳的杀人埋骨之地,准备动手了。

  李玄的手指,无声地搭在了腰间那看似普通的剑柄之上。

  剑鞘内,天魔剑的锋芒在兴奋地低吟。他微微侧身,将柳梦挡在身后半个身位,面对那深不见底、仿佛择人而噬的悲鸣洞穴,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师姐,洞内凶险未知,但眼下,我们身后…似乎也不太干净。”

  “你准备好了吗?”

  李玄低沉的话语如同冰锥刺破洞穴口的阴风,柳梦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就要扭头四顾。

  “别看!”李玄的传音瞬间切入她识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冷水,“他就在两百丈外的乱石堆后,气息锁着我们。”

  柳梦强行遏制住回头的冲动,纤长的手指却死死攥紧了手中的记录玉简,玉简边缘甚至嵌入了掌心软肉。

  “是谁?”

  她深吸了一口混杂着腐朽与怨念的粘稠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陈武!”

  得知身后之人的身份,柳梦却泄露出一丝紧绷的颤音:“他…陈武?他竟真敢跟来?”她传音反问,眼底是难以置信和后怕的惊悸,仿佛平静湖面被巨石砸碎,“赵长老才刚警告过…他就不怕宗门律法吗?”

  “狗改不了**。”李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鹰隼,看似随意地扫视着洞口嶙峋的怪石和扭曲的枯藤,实则已将陈武藏身处的方位、气息的细微波动牢牢锁定在灵觉之中。

  “宗门内他不敢,人多眼杂。”

  “这荒山野岭,悲鸣洞穴,怨气冲天,妖兽横行,正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好地方。”他顿了顿,声音在柳梦脑中更沉几分,如同重锤敲击,“师姐,咱们照原计划进洞。”

  “他若不动手,我们只当没这条疯狗在身后嗅探。”

  “他若敢露獠牙…”一股森然的、仿佛来自九幽的杀意透过神识传递过去,冰冷刺骨,“你我联手,送他归西,让这悲鸣洞穴,再多一缕孤魂野鬼。”

  柳梦娇躯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仿佛被那股实质般的杀意冻伤。

  联手击杀一位筑基大圆满的同门?

  这念头让她心头发寒,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她并非没有决断,只是陈武那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如同一座沉重冰冷的大山,死死压在她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李师弟,”她传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声音在识海中都显得飘忽,“他…他是筑基大圆满,半步结丹的存在,我们…真能行吗?”

  “你才化气二层,我不过筑基后期,这差距…”她没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这几乎是必死之局,如同蚍蜉撼树。

  李玄的目光依旧钉在幽暗的洞口,那深邃的黑暗仿佛巨兽的咽喉,吞噬着一切光线和生机。

  他体内沉寂的九霄神剑似乎感应到主人沸腾的杀意和决绝,在丹田中发出一声极细微却充满嗜血渴望的嗡鸣,剑柄上的古老纹路似乎都亮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血光。

  “单打独斗,我胜算不过五五之数。”他坦然承认,语气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不容置疑的笃定,“但加上师姐你,全力配合,攻守一体,我有八成把握,让他永远留在这悲鸣洞穴的烂泥里,给那些哀嚎的怨魂作伴。”

  “八成?”柳梦心头剧震,如同被重锤击中,看向李玄侧脸的眼中充满了惊疑和一丝荒谬。

  化气二层说杀筑基大圆满有八成把握?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李玄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里,燃烧的却是近乎冷酷的自信火焰,那火焰仿佛能焚尽一切质疑,让她那句“你疯了”硬生生卡在喉咙,咽了回去。

  她想起方才在清湖院中,他硬抗陈松筑基威压而不倒的倔强身影,想起他体内那股偶尔泄露出的、令人心悸的隐晦力量波动。

  或许…这个师弟身上,真有她所不知的、足以逆转乾坤的恐怖底牌?

  这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给了她些许支撑。

  “好!”柳梦猛地一咬银牙,贝齿在唇上留下浅浅的印痕,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决绝取代,如同寒冰覆盖了湖泊。“既然他陈武不念同门之谊,甘做背后偷袭的小人,那就怪不得我们了,走!”

  她不再犹豫,当先一步,身影如一道淡紫色的轻烟,带着一股决然的气势,飘入了那仿佛巨兽咽喉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洞口。

  李玄紧随其后,身形没入阴影的刹那,眼角的余光如同飞针,精准地地刺向那片寂静的乱石堆,好似再说,陈武,我等着你!等着看你如何自掘坟墓。

  悲鸣洞穴,名不虚传。

  刚一进入,那无处不在的呜咽声陡然增强了数倍,不再是风过缝隙的低吟,而是无数怨魂在耳边嘶嚎、哭泣、尖啸,声音直透神魂深处,带着无尽的怨毒和不甘,仿佛要将人的理智撕成碎片。

  柳梦胸前那枚温润的“清心佩”散发出柔和却坚定的白光,如同风中残烛,勉强护持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空气粘稠湿冷,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尸体腐烂的恶臭,混合着一种霉菌和岩石的土腥味,令人作呕。

  脚下是滑腻冰冷的苔藓和不知名的、散发着腥气的粘液,混杂着一些细小的、早已风化的惨白骨片,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轻响,每一步都像踏在尸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