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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边的高台上,数道气息渊深如海的身影已然落座。

  外门各长老、执事,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缓缓扫视着下方数千名外门弟子,带着审视、期待,也带着一丝漠然的威严。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只有战鼓的余韵和弟子们压抑的呼吸声在回荡。

  李玄在人群中站定,身姿挺拔如松。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让精神为之一振。

  目光扫过高台,扫过周围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终,他看向了主峰后那片被云雾缭绕、代表着更高层次力量与更复杂漩涡的内门方向。

  无论你是谁,我都会找出你!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

  体内的灵气如同苏醒的蛟龙,在重塑后的宽阔经脉中奔腾咆哮,筑基初期的力量感充盈全身。

  战鼓停歇,一声洪亮的宣告响彻全场: “白剑门外门晋升考核——第一轮,启!”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演武场巨大的青石地面沁着凉意,顺着脚底往上爬。

  李玄目光沉静地扫过全场,三十八名竞争者,最低也是筑基初期,空气中弥漫的灵力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汐,强弱不一,却都带着锋利的棱角。

  “肃静!”

  高台上,考核长老宋云山的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他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视全场,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弟子,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规矩,只讲一遍。”宋云山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砸在人心上,“尔等三十九人,同入后山禁地——‘万兽窟’。”

  “万兽窟”三字一出,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连带着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李玄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几个弟子的肌肉瞬间绷紧。

  “考核内容,”宋云山无视了那些细微的反应,继续道,“猎杀妖兽,取其内丹。”

  “三日为限,最终,以所得内丹数量、品阶论高下,取前三名,入内门。”

  他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人群前方那道最为挺拔的身影,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禁地凶险,生死自负。”

  “另,老夫再强调一点,考核期间,严禁同门相残!”

  “违者,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最后八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场中一片死寂,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许多。

  “呵……”一声极轻、却清晰无比的嗤笑,打破了这份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人群的最前方,一道身影独立如松。

  他身着与众人一般的青色劲装,身形却显得格外挺拔轩昂,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因他的存在而凝滞。

  正是外门公认的第一人,李洪涯。

  他并未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线条冷硬的侧颜在晨光中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充满了对宋云山警告的漠视与嘲弄。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在他周身若隐若现。

  在场的筑基期弟子,包括几个筑基大圆满,都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

  李玄瞳孔微缩,试图解析那股气息。

  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一片模糊的强光,伴随着轻微的刺痛感——对方的境界壁垒,远超他当前的探查能力。

  果然,绝非筑基!

  结丹期的威压,即便刻意收敛压制,也绝非筑基修士能完全模拟。

  “李洪涯师兄的气息……好可怕!我感觉喘不过气!”

  “这……这真的还是筑基吗?我怎么感觉比上次见到的内门执事还吓人?”

  “嘘!小声点!你没听长老说严禁私斗吗?”

  “切,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师兄占据一个名额板上钉钉,剩下三十八人抢两个位置?呵……”

  议论声如同蚊蚋般响起,充满了敬畏、嫉妒和绝望。

  很快,话题便不可避免地转移到了李玄身上。

  “看那边,那个就是李玄?入门半年不到就敢来考核?”

  “筑基初期?我没感知错吧?他修炼那么快?”

  “听说跟柳梦师姐走得很近?不会是靠女人……”

  “嗤!柳梦师姐再照顾他,还能帮他进禁地厮杀不成?”

  “万兽窟里可都是吃人的凶兽,他这种修为进去,怕不是给妖兽送点心,顺便给咱们减少点竞争对手?”

  刻薄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针,毫不掩饰地从几个方向射来。

  说话的是赵奎,那个曾在剑碑林被提及的“黑面神”,他抱着膀子,脸上横肉抖动,看向李玄的眼神充满了赤裸裸的鄙夷和不屑。

  他身边站着孙渺渺,被称为“毒娘子”的女子,容貌姣好,眼神却阴冷如蛇,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冷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囊。

  李玄面无表情,仿佛那些话吹过的只是山风。

  他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偏移半分,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高台上的宋云山,以及他身后那片被阵法笼罩、通往禁地的巨大山门入口。

  指节在袖中微微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筑基初期?那只是表象。

  真打起来,底牌尽出,即便是结丹他都能与之一战!

  “喂!赵奎,孙渺渺,你们嘴巴放干净点。”一个清脆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柳梦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从人群另一侧挤了过来,毫不客气地站到李玄身边,双手叉腰,怒视着赵奎等人。

  她今日也换上了青色劲装,少了几分平日的娇艳,多了几分英气,俏脸含霜:“李玄能不能行,进去才知道。”

  “你们这么能说,不如待会儿进去比比谁杀的妖兽多?”

  赵奎被柳梦当众呵斥,脸色顿时涨红,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似乎对柳梦有所忌惮,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孙渺渺则是掩嘴轻笑:“柳梦师妹护得可真紧,只是提醒一下某些人,别不自量力丢了性命,怎么还急了呢?”她目光在李玄和柳梦之间暧昧地流转。

  柳梦气得跺脚,还要再争辩,却被李玄轻轻拉住了手腕。

  “无妨。”李玄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对柳梦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狗吠而已,何须理会。禁地之中,见真章便是。”他的目光扫过赵奎和孙渺渺,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漠视蝼蚁般的冰冷。

  赵奎被这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寒,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孙渺渺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宋云山再次开口:“时间到!准备传送!”

  他大袖一挥,数道流光从他袖中飞出,精准地落入在场三十九名弟子手中。

  李玄接住飞来的东西,入手温润,是一枚巴掌大小、莹白如玉的玉简,上面刻着玄奥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

  “此乃传送玉简。”宋云山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持此玉简,若遇生死危机,无力再战,可自行捏碎。”

  “玉简碎裂,尔等即刻会被传送出禁地,视为放弃考核。”

  “这是宗门给你们的一份保障,望尔等善用。”

  保障?

  李玄摩挲着冰凉的玉简,指腹感受着其上符文的纹路。

  这东西,恐怕既是生路,也是催命符。

  捏碎它,意味着放弃,也意味着将性命完全寄托在这传送机制上。

  在瞬息万变的生死搏杀中,又有多少机会能让你从容捏碎玉简?

  “传送,启!”

  宋云山不再多言,双手结印,口中咒术念出。

  他身后的巨大山门入口处,原本平静的空间骤然剧烈扭曲起来,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深邃幽暗的漩涡。

  一股苍凉、凶戾、混杂着浓郁血腥气和腐朽味道的气息,从漩涡深处扑面而来。

  “走!”

  李洪涯第一个动了。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漩涡一眼,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直接没入了那片扭曲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那份从容与决绝,彰显着绝对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