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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息!他身上的气息,你哪怕只捕捉到一丝一毫,也给我说出来,一个字都别漏,这关乎我们所有人的生死。”

  孙渺渺被李玄眼中那近乎燃烧的、毫不退缩的意志所震住。

  求生的本能如同微弱的火苗,在这强大的意志感召下,暂时压过了绝望的寒冰。

  她强迫自己集中那因剧痛和失血而几近涣散的精神,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努力回忆那电光火石间、如同噩梦般的致命偷袭。

  她断断续续,嘶哑地描述着,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痛苦:“快太快了.像一道影子.不.是鬼魅,兵器是很短的刃.乌光一闪.就感觉冷刺骨的冷阴森像被毒蛇盯上。

  “还有一股铁锈.混着腐烂泥沼的味道.很.很淡但.让人作呕”说完最后一个字,她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短刃.乌光阴冷锈腐气.”李玄低声重复着关键词,眼神锐利如鹰隼在搜寻着蛛丝马迹。

  他猛地看向柳梦,语速快而清晰:“柳师姐,立刻检查赵奎的致命伤,位置、形状、深浅、边缘状态、伤口里残留的任何一丝气息,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快。”

  柳梦被李玄这清晰而紧迫的指令从巨大的恐惧中短暂拉出。

  她用力抹了把脸,将泪水血污糊成一团,强迫自己镇定。

  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她踉跄着扑到赵奎冰冷的尸体旁。

  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死亡的气息,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巨大的悲痛几乎再次将她淹没。

  但她咬紧牙关,颤抖着手,强忍着不适和恐惧,小心翼翼地解开赵奎胸前那被大量血块浸透、已经变得粘稠冰冷的衣襟。

  借着从岩顶裂隙透下的、惨淡得如同鬼火的月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出来——位于左胸心口偏上寸许的位置,并非心脏正位,却异常精准地切断了一条主动脉。

  伤口狭长,不过半寸宽,边缘异常平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仿佛被某种极度凝聚的阴寒能量瞬间灼烧贯穿。

  更诡异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肉没有像普通伤口那样外翻,反而向内微微塌陷,皮肤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带着浓烈腥甜铁锈味的暗红色冰晶。

  “伤口.很细很深,边缘焦黑,像是被极寒又带着腐蚀性的力量瞬间穿透.” 柳梦的声音带着强忍的颤抖,她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层诡异的暗红色冰晶。

  瞬间,一股钻心蚀骨的阴寒和微弱的麻痹感顺着指尖传来,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手指触电般缩回。

  “残留的气息和她说的很像阴冷锈腐还有一种.死寂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她努力描述着自己的感受。

  李玄立刻蹲下身,不顾浓重的血腥气和死亡的气息,亲自凑近那狰狞的伤口。

  他没有直接触碰,而是微微闭目,调动起在万药峰杂役生涯中锻炼出的、对气息异常敏锐的感知力,同时,体内那微弱却精纯的灵力缓缓运转起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顽固、混杂着刺骨阴冷、浓烈铁锈腥气和腐烂沼泽般死气的能量残余,如同最狡猾的毒蛇,缠绕在伤口深处,丝丝缕缕,挥之不去。

  这气息.绝非寻常魔道功法的暴戾。

  它更古老,更纯粹,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凋零的恶意与枯寂。

  李玄心头剧震,这感觉,竟隐隐与他体内那神秘黑珠偶尔逸散出的、被他极力压制的那一丝寂灭之意,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只是更加驳杂、狂暴,充满了赤裸裸的毁灭欲和死亡气息。

  “不是魔气.是死气!”李玄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爆射,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词。

  “死气?” 柳梦失声惊呼,本就惨白如纸的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如同金纸。孙渺渺在昏迷中也似乎本能地蹙了下眉。

  死气!

  那是传说中只有幽冥地府、或者某些修炼禁忌邪功、献祭了无数生灵才能沾染上的恐怖力量。

  是生者的天敌!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一个混入白剑门外门考核的杀手身上?

  “而且看这伤口” 李玄指着赵奎心口偏上的位置,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精准避开坚硬的胸骨,直取主脉,瞬间毙命,不留余地。”

  “这绝非慌乱中的误伤,也不是寻常争斗留下的创伤,是.极其专业、冷酷到极致的刺杀手法!” 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语速更快,“目标本是心脉,却偏上三分.除非赵奎在遇袭的瞬间,凭借战斗本能做出了极其微小的、几乎是身体本能的闪避。”

  “而对方,却连这微乎其微的闪避都预判到了,依旧精准无比地完成了致命一击。”

  “这份眼力、这份预判能力、这份出手的精准和冷酷.对方是个极其可怕的刺客,专精暗杀之道的怪物。”

  这个结论,让本就冰寒彻骨的气氛更是瞬间降至了绝对零度。

  一个修炼古老死气、精通暗杀之道、能瞒过传送大阵和宋长老混入禁地、且对万兽窟地形了如指掌的怪物。

  这绝不是普通的内鬼泄愤或简单的仇杀!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目标明确的猎杀。

  “为为什么.”昏迷中的孙渺渺似乎被这凝重的气氛影响,发出梦呓般的痛苦呻吟,气若游丝,“赵奎.为人忠厚从不与人结死仇.为何要如此.杀他.” 即便在昏迷中,那份不解与悲愤依旧清晰。

  “目标,未必只是赵奎。”李玄站起身,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角落,“或者.你们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对方必须拿走的?”

  “或者.你们之前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猛地想起孙渺渺之前昏迷前的话,“孙师姐之前说,你们是追踪一头‘银线貂’才偏离主路,误入此地深处?”

  “是是的”背上传来孙渺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回应,她似乎被疼痛刺激得短暂清醒了一瞬,“那貂.速度奇快银光一闪就没.对地形.异常熟悉像在故意引我们.赵师兄说它.可能守护着什么灵物.我们才追进来” 她断断续续说完,气息再次微弱下去,陷入更深的昏迷。

  银线貂?守护灵物?

  诱饵!

  李玄心头警铃疯狂大作。

  一个巧合或许是偶然,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疑点叠加呢?

  那头行踪诡秘的银线貂,会不会就是对方精心布置的诱饵?

  目的就是将赵奎和孙渺渺引入这远离主路的偏僻之地,方便其下手。

  “此地不宜久留,那刺客一击未能彻底灭口,很可能还在附近蛰伏,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李玄当机立断,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柳师姐,背上她,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一个隐蔽、易守难攻的地方,快!”

  柳梦强压下翻腾的悲痛和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惧,用力点头。

  她迅速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几颗散发着清香的疗伤丹药,小心地撬开孙渺渺紧闭的牙关塞了进去。

  又拿出干净的绷带和止血散,咬着牙,动作麻利而专业地快速处理孙渺渺身上最致命的几处伤口,暂时止住汹涌的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