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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气息奄奄、如同破碎娃娃般的孙渺渺背起,用坚韧的布条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确保不会在移动中滑落。

  李玄则快速在赵奎冰冷的身上摸索一番,拿走了他腰间的储物袋和代表身份的玉牌,低声道:“下辈子小心点吧,此物或许能找出幕后黑手的线索。”

  “若有机会,我自会为你手刃仇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和坚定的承诺。

  随即,他拾起赵奎掉落在一旁、剑身犹带血迹的长剑,塞到柳梦手中:“拿着防身,有备无患。”

  他自己则反手,“锵”地一声轻鸣,拔出了腰间的天魔剑。古朴黝黑的剑身无声无息,但在出鞘的刹那,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锋锐杀意如同水波般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连柳梦背上昏迷的孙渺渺都本能地蹙紧了眉头。

  李玄握剑的手沉稳有力,指节分明,剑尖斜指布满碎石的地面,整个人如同一张拉到满月的硬弓,全身肌肉紧绷,灵觉提升到极致,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几条如同巨兽喉咙般幽深的洞窟岔路。

  “走哪边?” 柳梦背着孙渺渺,紧张地低声问,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

  每一条岔路都像是通往未知的死亡陷阱。

  李玄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几条岔路入口的地面、岩壁痕迹。

  其中一条路口的碎石有明显被拖拽过的新鲜刮擦痕,痕迹凌乱。

  另一条入口处的湿滑苔藓上,有被快速踩踏后留下的模糊印记,方向直指更深、更黑暗的兽窟核心区域。

  “这边!” 李玄毫不犹豫地指向那条碎石有新鲜刮痕、看似更凌乱危险的岔路,声音冷静得可怕,“这些痕迹很新,多半是之前那头银线貂或者.其他慌不择路的‘东西’,比如是其他被追杀的弟子或妖兽所留下的。”

  “我们反其道而行!往深处,去兽窟更核心的区域。” 他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寒芒,“外围出口,恐怕早已被那刺客或他背后的人盯死!一旦靠近,就是自投罗网。

  核心区域虽然妖兽横行,凶险百倍,但地形更复杂多变,洞穴交错如迷宫,强大的妖兽盘踞其间,反而可能成为我们唯一的屏障和生路。”

  “赌一把,置之死地而后生!”

  柳梦看着那条仿佛通向九幽地狱最底层的、散发着更加浓郁凶煞之气的黑暗通道,背上是孙渺渺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前方是深不见底、危机四伏的未知。

  她狠狠一咬牙,眼中也迸发出被逼到绝境的决绝光芒,如同困兽的最后反扑:“好!听你的!”

  “孙渺渺,你一定要撑住啊。”她用力托了托背上的孙渺渺,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李玄不再多言,手中流云剑剑尖微微前指,一股微弱却凝练如丝的灵力悄然注入古朴的剑身。

  剑脊之上,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金色细纹微微一闪而逝,散发出极淡、却让柳梦和她背上的孙渺渺都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的寂灭气息。

  他弓起身子,整个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肌肉线条在紧绷的衣衫下隐约可见,率先踏入了那条危机四伏、仿佛巨兽食道的黑暗岔路。

  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洞穴中回响,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孙渺渺偶尔发出的痛苦呻吟如同断弦的哀鸣。

  所有的声音,瞬间被那浓稠得如同墨汁、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所吞没。

  李玄手握散发无形锋锐的流云剑,一双警惕的眸子在绝对的黑暗中依旧闪烁,义无反顾地向着更深的死地,决然挺进。

  每一步落下,都踩在未知的凶险之上。

  黑暗在他们身后合拢,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和冰冷的死寂,以及那若有似无、如同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的窥视感,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牢牢锁定了他们逃亡的身影。

  约莫走了半炷香时间。

  山洞深处的寒意如同活物,缠绕着每一寸**的岩石和肌肤。

  浑浊的水珠从嶙峋的怪石上渗出,带着地下深处的阴冷霉腐气息,不疾不徐地坠落,砸在碎石与泥浆混合的地面,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啪嗒”声,在这死寂中仿佛敲击着心跳的鼓点。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妖兽特有的腥臊,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粘稠感。

  李玄背脊紧贴着一块冰冷湿滑的巨岩,身体像一张拉满的硬弓,每一块肌肉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紧绷状态。

  他的耳廓微不可察地翕动,捕捉着洞外每一丝细微的异响。

  风穿过狭窄岩隙发出的呜咽哀鸣,远处不知名妖兽沉闷而遥远的嘶吼,以及更深处、更隐蔽的黑暗中,可能潜藏的任何致命杀机。

  他右手紧握着天魔剑的剑柄,那古朴黝黑的剑鞘内传来持续不断的微弱震颤,仿佛一头被囚禁的凶兽正焦躁地**着獠牙,渴望着温热血浆的浇灌。

  即便在这绝对的黑暗里,剑身表面也隐隐透出一线细若游丝的暗金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寂灭寒意,无声地宣告着它的不凡。

  孙渺渺被柳梦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块相对干燥、背风的岩壁凹陷处。

  柳梦撕下自己内衬还算干净的衣角,蘸着随身携带的清水葫芦里倒出的清冽液体,动作轻柔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一点点擦拭着孙渺渺脸上、颈间干涸的血痂和不断渗出的冷汗。

  孙渺渺双目紧闭,原本清秀的脸庞因剧痛而扭曲,眉头死死锁成一个痛苦的结。

  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鸣,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带着细小气泡的暗红血沫。

  柳梦先前喂下的疗伤丹药似乎起了些微作用,勉强吊住了她一口气,但失血过多带来的刺骨寒冷和生命力持续流逝的虚弱感,依旧让她如同一盏在狂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暂时…暂时安全了…”柳梦做完这一切,才敢长长地、带着明显颤音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湿冷的衣物紧贴着同样冰冷的岩石,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望向洞口的方向,那里被一块天然形成的、嶙峋怪异的巨石遮挡了大半,只留下几道狭窄的缝隙,确实如李玄所说,称得上“易守难攻”。

  然而,这份短暂的“安全”带来的并非心安,反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压抑。

  山洞的黑暗仿佛拥有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将劫后余生的那点渺茫庆幸碾得粉碎。

  死寂持续了片刻,只有水珠滴落的单调声响和孙渺渺痛苦而艰难的喘息在空旷中回响。

  柳梦终于忍不住,用干涩沙哑的语调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里浸透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李…李师弟…你说…如果…如果真像你推测的那样…宋长老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可是内门长老啊!位高权重…图什么?”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抠进了身边冰冷的岩石缝隙里,这是盘踞在三人心中最大的、足以颠覆认知的疑团。

  一个高高在上、执掌宗门法度的实权长老,为何要默许,甚至可能亲手安排一个修炼诡异死气、精通暗杀诡道的怪物混入宗门试炼,屠戮门下辛苦培养的精英弟子?

  这完全违背了常理和逻辑,如同在稳固的基石上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

  李玄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穿透浓稠的黑暗,牢牢锁定在洞口缝隙之外那片更深邃、更令人不安的幽暗里。

  他没有立刻回答柳梦的问题,只是幅度极小、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下颌的线条绷得如同刀削斧凿般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