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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振国现在,估计已经气得吐血了吧?”

  出租屋里,高远喝着廉价的白酒,脸上是病态的潮红,他想象着江振国得知消息后那副错愕与绝望的表情,心中便涌起一股报复的无上**。

  “吐血?那只是个开始。”

  林晚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等我们请来专家,将那地下的宝藏公之于众,他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到时候,我们是这片土地唯一的主人,他想分一杯羹?可以,跪下来求我们。”

  两人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巨大胜利的幻想中,甚至已经开始规划,该如何利用这片土地,去跟国家谈判,去换取他们想要的一切。

  然而,他们没有立刻请来所谓的“专家”。

  因为独眼龙传回来的消息说江振国那边,在得知盐碱地被抢先买走后,并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他依旧每天待在他那个破院子里,不紧不慢地修葺着他的“堡垒”。

  这个消息,让林晚秋生出了一丝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以江振国的性格,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一定是在故作镇定!”

  高远却不以为然,“他现在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是在死撑着,不想让我们看笑话罢了!我们越是按兵不动,他心里就越慌!”

  林晚秋想了想觉得高远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更重要的是,那个所谓的“港商”,在投入了如此巨大的资金后,已经派来了他的心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精明干练的男人,日夜催促着他们,尽快拿出“成果”。

  在多方压力之下,林晚秋最终还是决定,开始她们的“寻宝计划”。

  她通过港商的关系,重金从省城的地质勘探大队,“借”来了一支专业的勘探队伍和几台在这个时代看来无比精尖的勘探设备。

  这一天,秋高气爽。

  那片广袤的盐碱地,迎来了它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几辆吉普车停在荒芜的土地上,十几个穿着专业工装的勘探队员,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的指挥下,开始架设仪器,打下勘探钻孔。

  高远和林晚秋,站在一旁,像两位即将检阅自己军队的君王,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得意与期盼。

  港商派来的那位金丝眼镜男,也站在不远处,虽然表情平静,但那双镜片后面闪烁的精光,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与贪婪。

  “教授,怎么样?这下面,是不是有什么大家伙?”

  高远凑到那位老专家身边,递上一根中华烟,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扶了扶老花镜,看了一眼仪器上跳动的数据,又抓起一把地上的白色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眉头渐渐地锁成了一个川字。

  “奇怪……”

  他喃喃自语,“这片地的盐碱化程度,高得有些不正常。按理说这种地质结构下,很难形成大型的矿床。”

  “教授,您再仔细看看!”

  高远的心,没来由地一沉,“我们得到的消息可是说这下面有极其稀有的战略矿产!”

  “战略矿产?”

  老教授闻言,更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小同志,你怕不是被人给骗了。战略矿产的形成条件何其苛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浅层的盐碱地里?”

  林晚秋的心,在这一刻,也猛地揪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失声尖叫起来那副总是楚楚可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狰狞与失控,“你们再给我仔细地勘探!往下挖!就算把这地挖穿,也要给我把矿找出来!”

  她的失态,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勘探队在她的嘶吼和金丝眼镜男那冰冷的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工作。

  钻机轰鸣着向着地底深处,一米一米地,艰难挺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阳从东边升到了头顶,又缓缓地,滑向西边的山峦。

  高远和林晚秋的脸色,也随着那太阳的轨迹,一点一点地,由最初的期盼,变成了焦灼,再到后来的惊疑最后化为了一片死灰色的绝望。

  勘探报告,一份又一份地,递到了他们的面前。

  “报告,地下十米,主要成分氯化钠氯化镁,未发现任何金属矿物反应。”

  “报告,地下三十米,岩层结构稳定,主要为沉积岩,盐碱度持续升高,无任何矿化迹象。”

  “报告,地下五十米,已达到小型钻机勘探极限。结论……除盐和碱之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

  都没有?

  这六个字,像六把烧红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林晚秋和高远的头顶!

  他们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泼天富贵”,都在这一刻,被这冰冷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高远像疯了一样,冲上去抢过那些报告,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凌迟着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赵金豹……是赵金豹亲口说的!江振国……江振国他……”

  他猛地,停住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林晚秋的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着。

  她那颗自诩精明过人,能洞悉未来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后知后觉地,将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那个关于“后悔”的谣言……

  那个在茶馆里“不小心”说漏嘴的赵金豹……

  那个看似天衣无缝的关于“南湾基地”和“稀有矿产”的惊天秘密……

  那根本不是什么机遇!

  那是一个局!

  一个从一开始就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大到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惊天骗局!

  江振国他……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来抢!

  他根本就不是想自己买下这片地!

  他只是……

  想让他们,用尽所有的身家,去买下这片一文不值的……

  废土!

  “噗”林晚秋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从她嘴里喷了出来将身前那片洁白的盐碱地,染上了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

  她所有的心机,所有的算计,在这场绝对的降维打击般的阳谋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幼稚,那么的可笑。

  她以为自己是猎人。

  到头来她才是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被榨干了所有价值,连骨头带肉,都被吞得一干二净的……

  猎物。

  “江……振……国……”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深入骨髓的绝望。

  而就在不远处,那位一直冷眼旁观的金丝眼镜男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他那张总是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层冰冷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

  他走到早已失魂落魄的林晚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半分的客气,只剩下商人被欺骗后,最纯粹的愤怒与杀意。

  “林小姐,”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关于我们之间这次‘愉快’的合作我想您可能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晚秋和高远,用他们所有的身家,所有的希望,为江振国,献上了一场最精彩,也最昂贵的烟火盛宴。

  而他们自己,则在这场盛宴之后彻底地沦为了两具一无所有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