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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李琚的一连三问,众将立刻意识到了李琚的用意。

  薛延赶忙上前,拱手道:“禀殿下,据斥候最新回报及俘虏口供确认,吐蕃此番北上,实有大军五万。”

  “其中,吐蕃本部精锐两万,由吐蕃主帅达扎路恭亲自统帅。”

  “余者仆从军三万,分别来自勃律、羊同、苏毗、多弥、白兰等邦国!”

  说完吐蕃大军的详细情况,薛延想了想,接着补充道:“尚野息所率一万前锋,便是这两万本部精锐中的一半,如今,尚野息身死,达扎路恭手里,吐蕃本部精锐便只剩下一万人!

  “至于那些仆从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随着三人的答案报上,敌我双方的情况,立即就清晰起来。

  “一万本部精锐.......三万仆从军.......”

  李琚低声重复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厅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他的决断。

  片刻后,李琚猛地抬头,目光如电:“也就是说,达扎路恭看似还有四万大军,但其核心战力,仅剩一万!而那三万仆从军,不过是些墙头草,见风使舵之辈?”

  “殿下明鉴!”

  李琚这话一出,众将顿时齐齐点头。

  宋宁主动接过话头,声音沉稳:“仆从军历来如此。胜则一拥而上,败则作鸟兽散。”

  顿了顿,他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如今吐蕃前锋精锐尽丧,主将授首。待消息传回,达扎路恭本部必然震动,而那些仆从邦国,只怕更是人心惶惶!”

  宋宁这话一出,众将脸上,也再次露出笑容。

  就连李琚,心里都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别看他话说得嚣张,什么休整三日,就全军出击,去和达扎路恭决战。

  可事实上,真要他率领一万五千人,去对上四万大军,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而现在嘛.......既然是一万五千人打一万人,那就简单多了。

  毕竟,唐军将士的单兵作战能力,并不比吐蕃士卒差。

  更何况,唐军人数更多,而且还有震天雷这种外挂!

  思及此,他不再和众将绕弯子。

  直接对着宋宁吩咐道:“宋宁,你立刻草拟数份问罪檄文。以本王和安西都护府的名义,分别发往勃律、羊同、苏毗、多弥、白兰等国!同时,给吐蕃阵中那些仆从军将领也发一份。”

  宋宁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了李琚的意图。

  但仍是笑问道:“殿下之意,是问责?”

  “不错!”

  李琚颔首,语气淡淡道:“檄文要写得严厉,告诉他们,念在他们是受吐蕃胁迫,一时糊涂的情况下,本王可以给他们一个悬崖勒**机会。只要他们即刻撤兵,并保证永不再犯安西,则过往不咎!”

  “若执迷不悟,继续为虎作伥.......”

  李琚的声音陡然拔高:“待本王击破吐蕃之日,必亲提大军,踏平诸国,鸡犬不留,勿谓言之不预也!”

  随着李琚话音落下,森冷的杀意也瞬间弥漫整个大厅。

  “妙!”

  薛延忍不住抚掌赞叹:“殿下此计,攻心为上!达扎路恭本部受挫,军心已是不稳。

  此檄文一发,那些本就三心二意的仆从军必然更加动摇,甚至可能引发内讧!”

  “届时,达扎路恭若强行弹压,则离心离德;若放任自流,则军阵自溃,此乃阳谋,堂堂正正,却直击要害!”

  “本王正是此意!”

  李琚点头,沉声道:“檄文要快,派最精干的信使,务必在决战之前,送到那些邦国主将手中,让他们知道,跟着吐蕃,只有死路一条!”

  “末将领命!”

  宋宁躬身领命,眼中闪烁着精芒。

  李琚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随即目光再次扫过厅内众将,沉声道:“诸位,三日休整,非是懈怠,乃为重振旗鼓,尔等可明白?”

  “明白!”

  众将严肃起来,应了声明白。

  “好!”

  李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既如此,尔等就回去好好准备,多置兵甲震天雷,三日之后,兵发喀拉山口。”

  “此战,不为守土,不为拓疆,不为求生,而为立威。”

  “本王要让吐蕃,要让那些左右摇摆的邦国,要让长安城里的那些人看清楚,这西域的天,究竟由谁说了算!”

  “散了!”

  “谨遵殿下号令,万胜!”

  诸将的吼声响彻都将府,直冲云霄。

  随后,果断起身四散而去!

  目送诸将散去,李琚再次来到厅中悬挂的舆图前,目光紧紧锁定喀拉山口对面的大勃律地区。

  那里,达扎路恭的四万大军正如同乌云压境。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毫无惧意,只有沸腾的战意。

  龙勒峡谷的胜利,已经证明了他的策略是正确的。

  一万五千安西精锐,对上人心浮动的四万敌军,胜负之数,犹未可知!

  他不仅要打赢这一仗。

  更要借此一战,彻底震慑西域诸国。

  为将来彻底肃清西域,建立一个真正由安西军掌控的秩序,奠定最坚实的基础。

  思及此,他的的目光越发深邃。

  仿佛穿透了舆图,看到了喀拉山口外的吐蕃大营,看到了达扎路恭紧锁的眉头。

  更看到了更北方金山脚下,与突厥铁骑对峙的夫蒙灵察所部。

  “王胜,陆林。”

  忽然,李琚开口,唤了两人的名字

  “属下在!”

  两人连忙应声。

  “你们说,长安城里的那些人,此刻在做什么?”

  李琚没有回头,依旧凝视着地图,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王胜和陆林对视一眼,不禁有些愕然。

  不明白李琚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陆林谨慎地答道:“回殿下,以长安那些人的傲慢新星,恐怕.......多半还在做着美梦吧。他们远隔万里,消息滞后,又只愿相信他们想相信的.......所以.......”

  “是啊,他们大概只愿相信本王已经穷途末路。”

  李琚轻笑一声,打断了陆林的话,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道:“武惠妃大概还在深宫里,诅咒本王死于异族刀下吧?关陇世家那些蠹虫,酒宴怕是还未散场?至于我那父皇.......”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陆林与王胜对视一眼,不由得更加愕然。

  “罢了。”

  李琚摇摇头,仿佛要将这些无谓的思绪甩开。

  呢喃道:“他们如何想,与本王何干?与安西何干?这西域的天,从来就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说着,他猛地挺直了脊梁,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

  随即,沉声下令道:“你们去安排一下,明日,本王要亲赴军营,犒赏三军。告诉将士们,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他们的功,本王看得见!”

  “是!”

  两人赶忙齐声领命。

  李琚不再说话,最后看了一眼舆图上喀拉山口的位置,转身走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