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等着!”

  震怒的斥吼声隔着门,进入三人耳中。

  别说是姿真。

  泽楷与季锐都被这声怒吼给吓到了。

  三人面面相觑,泽楷脸色刷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姿真眨眼反应过来,“……看来宗衍要忙,那我就先走了。”

  “别。”泽楷拦住她,给季锐递眼色。

  里面什么状况他们都不知道。

  要是姿真真的走了,宗衍的第二波怒火便要将他们烧得灰飞烟灭了。

  “姐,你再等等,求你了。”

  要是有外人在。

  宗衍或许会收敛一两分。

  姿真无奈撇眉,正欲启唇,宗衍的骂声又断断续续传来。

  他提着周予的衣领将他摔到墙壁上,肉里扎着的玻璃碎片又深了几寸,周予“嘶”了声,伤得不轻。

  “周予,你什么时候处理问题这么草率迟钝了?”

  宗衍说着,一巴掌接一巴掌甩到周予脸上。

  不敢还嘴。

  周予垂着脸,接着宗衍的斥骂。

  “你把她绑起来这么久,问出什么了?”

  周予敛着眸不敢言声,嘴巴里的血混着唾沫咽下。

  宗衍伸手挥打到他的头上,“说话,问出什么了?”

  “我……”

  “你当我放你出去是谈情说爱的?我看你真是疯得不轻!”

  当年两人私奔出走。

  梁韵仪失踪,宗衍无非是换一个妻子人选,可周予是他的心腹,是左膀右臂,他走了,宗衍手里暂时没有人可以接替他到底位置和工作。

  不知花了多久才整顿过来。

  比起梁韵仪。

  更让宗衍气愤的是他。

  何况梁韵仪回来后,宗衍才发觉,她不过就是个贪慕虚荣与权势的普通女人,没什么特别的。

  是那段救命的恩情,给她上了滤镜。

  “不是的……”周予用手背抹去了唇角的血,浑身是伤,也能镇定从容地解释,“三哥,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不是谈情说爱。”

  “什么事情?”

  一问起。

  周予便沉默不语。

  宗衍退后几步,面色寒霜,泛着入骨的冷劲儿,一动不动站凝着周予时,阴恻恻的,像是对他的耐心与宽容耗尽,正要对他处以死刑。

  深呼了口气。

  不知又想到什么。

  宗衍抬手指向门,“给我滚。”

  “三哥……”周予捂着骨头断裂的位置,唇齿中艰难挤着言语,“你手流血了……”

  “给我滚,听不到?”

  他正在气头上。

  周予不敢惹。

  捂着伤处讪讪开门出去。

  迎面撞上门外三人。

  泽楷先上前,“周哥……”

  季锐拉住他,口吻平静冷淡,“去医院吧。”

  周予侧过身,扶墙走出去。

  那张脸。

  姿真见过,不过当时他奄奄一息,快死在那些酷刑下,没想到,他还活着。

  刚联想到前阵子梁韵仪失踪的事情,里面宗衍便唤了姿真进去。

  地上狼藉一片。

  玻璃碎片混杂着血,碎裂的玻璃上,倒映着姿真困惑的面容。

  她同宗衍之间。

  相隔着一片玻璃碎片的长河。

  要迈过去,免不了会踩在这些锋利尖锐物上。

  “站着干什么,过来。”

  宗衍语气尚且还算淡然,他坐在沙发上,灰色西装裤腿上沾了血,连他也不知道是周予的还是自己的。

  受伤的手背摊开放在膝盖上。

  白皙皮肤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流淌到了指尖,汇聚成血珠,滴到洁净如新的地板上。

  他坐在那里,不言不语,表情高深凝重。

  姿真踩着碎片过去,像是来受刑的犯人,不紧张不反抗,只盼着早点结束。

  门外。

  季锐开门将药箱送进来,“少先生,这里要派人来打扫吗?”

  “不用。”

  简单言语几句。

  季锐便走了出去。

  “过来。”

  那血快要凝固了。

  宗衍侧头看了看身旁的位置,意思呼之欲出,无非是要姿真给他处理伤口。

  这种事情。

  结婚时姿真经常做。

  “还是找专业的人来吧,我怕处理得不到位。”

  在床上,姿真无法说不。

  可这种事情,她能推就推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有用舆论造势这一点过家家的小手段?”

  刚在周予那里受了气。

  再惹怒宗衍是不明智的行为。

  姿真应该听话,就像当宗太太时一样听话,“我只是怕处理不好,会让伤口更严重,你不怕,我无所谓。”

  过去打开药箱。

  姿真将碘伏与棉签伤药拿出来,先擦拭掉了宗衍指尖的血,清理了指缝手背,再者才是伤口。

  那伤不浅不深。

  比起宗彻掌心那道还是小儿科了。

  姿真将自己当成专业的医护人员,心无旁骛消毒上药,包扎伤口。

  宗衍恰恰相反。

  他手摊在膝盖上,姿真似是怕染脏了西裤,拿软垫垫在了掌心下,拿着镊子夹着棉签清理污浊的血,小心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块染血的皮肤。

  她手掌很小,指尖圆润又小巧。

  宗衍记得最清楚。

  特别在床上。

  她用手推搡着,抓挠着,宗衍嫌烦了就会一手包住她两只手按在身前。

  手与手相蹭,相缠,在灯光下交织成暧昧的影子,要比亲吻更加刺激血脉喷张。

  眼下那只手轻搭在他的指间,另只手用消毒棉签擦掉了血。

  她又给伤口擦药,唇间会不自觉地吹一吹,暖气渗进血里,像是容易上瘾的毒。

  宗衍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姿真发顶。

  这举动像是在**家中听话的宠物。

  姿真抬眸看着他,却不是善意撒娇的眼神,“放手,已经包扎好了。”

  “你来之前,跟宗彻在一起?”

  他嗅到了。

  面的味道,宗彻的味道,这都是两人在一起过的证据。

  “是又怎么样?”

  自从摊牌后。

  姿真像是不怕死,爽约了几次,要不是宗衍在顾婉禾身上下功夫,她或许还是不会来。

  来了,竟然还敢顶嘴。

  对不起他的人是她,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话?

  她跟周予一样,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宗衍眯着眸反问,好似下一秒就要发作,“我今天好像没有安排你同宗彻见面?”

  “你让我去接近他,可他是活生生的人,总不可能每一步都按照你的安排来走。”

  “欲擒故纵,懂不懂?”

  “宗彻不是吃这一套的人。”

  “你们关系很好?你很了解他?”

  姿真将茶几上擦血的纸巾和棉签丢掉,背着身,长发半扎,露出饱满耳珠,她若有所思了片刻才挑衅道:“你也不见得有多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