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苏站在门外,看着主屋内烛火熄灭,心中情绪复杂。

  她在一旁的厢房住下。

  因为这私宅没有下人,只有主屋被褥齐全,那间厢房还有些简朴,被褥单薄,床又有些硬,硌的她不舒服。

  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又听到门外纪璇二人的声音。

  她将窗纸捅破,看到殷绪为纪璇披上披风,然后见他们又进了屋。

  她推开门,看着屋内两人的身影。

  她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只听到瓷杯碎裂的声音,两人争吵起来,最后似乎是纪璇要走,殷绪将她压在门板上肆意妄为的模样。

  再之后,两人似乎去了榻上,然后……屋里蜡烛灭了。

  两个人。

  竟然都变了。

  让她觉得很陌生。

  尤其是殷绪。

  和一月前那个清冷矜贵、端方守礼的男人截然不同了。

  流苏咬着下唇,指尖狠狠陷进手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没看到有人出来,她抿着唇,转身又进了房间。

  ……

  纪璇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醒来时,就见殷绪在不远处屏风边上狭窄的小床上躺着。

  她记得昨夜她要走,他就点了她的睡穴。

  纪璇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

  完好无损。

  她这才松了口气,坐起身时,却也惊动了一旁软榻上浅眠的男人。

  “醒了。”

  殷绪直起身子,冷峻的脸上带着些倦意,眼下隐隐泛着乌青,下颌线绷得发紧,额前凌乱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眉眼,却依旧俊美如斯。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声音带着哑意,“卓然找到程玉蓉了,在国公府的密室里关着。她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半夜时,卓然回来告诉他程玉蓉被卫喆关在了卫国公府。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纪璇垂下眼,喃喃道,“那就好。”

  “还记得我昨夜同你说过的话吗?”殷绪看着她。

  纪璇应声,“记得。”

  “嗯……卓越还在养伤,待会儿就让卓然送你纪府,至于徐陵……等救出程玉蓉后,你带她一起去祭拜吧。”

  殷绪淡淡开口,视线扫过桌上的腰牌。

  那纸休书昨夜就被他给烧了。

  纪璇走上前,伸手拿起腰牌,也没再说什么,径直往外走去。

  “如果决定要来找我,到时候还在这间屋子里等着我。”

  殷绪眯了眯眸子,眸光晦暗。

  纪璇抿唇:“……”

  “对了,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刑部,没人会拦你。

  但皇宫有没有人拦着……我就不知道了。”男人又道。

  纪璇攥紧手中腰牌。

  有了殷绪的腰牌,就可以去刑狱司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吗?

  她沉下心,拉开门匆匆往外走去,卓然竟然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

  他还特意准备了些热水让他二人梳洗。

  纪璇跟卓然刚离开,流苏缓缓拉**门,看向正在主屋门口站着的殷绪。

  她走上前,朝他欠了欠身,“姑爷,少夫人她……回纪府了吗?”

  “嗯。”

  殷绪面色平静,偏头看着她,“你是回侯府还是回纪府?”

  流苏唇瓣微动,她垂下眼睑,恭声道,“回纪府,我想跟着少夫人,我已经习惯跟在她身边了。”

  “嗯。那你待会儿自己想办法回纪府,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照顾好纪璇。”

  殷绪温声说道,玄色衣袂一扬,只留下个仓促的背影。

  流苏愣在原地,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他最后一句话。

  照顾好……纪璇?

  ……

  纪府。

  书房。

  纪伯远和纪渊都是面色凝重。

  尤其是纪渊。

  他怎么也没想到妹妹竟跟池云谏有牵扯。

  明明上回提起池云谏时,她还一副不熟的表情,怎么才几日……外面就传他二人在醉月坊苟且偷奸?

  “爹,你救救池大人吧。”

  纪璇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泪水盈满眼眶,一脸委屈的盯着主座上的父亲。

  纪伯远拧着眉,面上带着些许忧虑和疲倦,昨夜连夜入了宫。

  “阿璇。”纪伯远扶额轻叹,声音有些哑,“卫钧天昨夜……死了。”

  他们尚在皇宫争辩时,国公府下人突然来报,说卫钧天死了。

  “死了?”

  纪璇愣住了,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纪伯远应声。

  “卫国公和卫喆都一口咬定是你跟云谏在醉月坊……”

  纪伯远顿了顿,话到嘴边也没说出来。

  他轻叹着,又道。

  “卫喆说这几日云谏都没回府,是因为他夜夜宿在仁心堂。

  还说你二人早有私情,你离府就是为了云谏。”

  夜夜宿在仁心堂?怎么可能?

  “爹,卫喆他在胡说八道,我跟池云谏清清白白……而且昨夜醉月坊里那么多人……”

  纪璇皱眉,想要竭力辩驳。

  “爹当然知道你二人无辜,卫国公也知道他儿子是什么德行。”

  昨夜在崇政殿,卫国公得理不饶人,非要置池云谏于死地。

  他很少提起阿璇,就是因为知道此事是他儿子**熏心。

  况且,卫国公早就看池云谏不顺眼了。

  也是他让卫喆谋算着如何将池云谏拖下水。

  但卫国公自己也没想到卫喆竟然把卫钧天也牵扯进去。

  更没想到池云谏真的敢下死手。

  不过事已至此,卫国公也只能认命了。

  他儿子多,少一个也不在意,就是卫夫人和平南王那里……

  纪伯远继续道:“阿璇,卫钧天已死,卫国公铁了心要杀云谏。”

  池云谏算是他的门生,提点过一二。

  为人光明磊落,行事坦荡,待人亲和,但骨子里也有一股狠劲儿,所以做事雷厉风行,狠辣无比,也因此得罪不少人。

  池云谏初入朝堂时,他怕他锋芒太盛,树大招风被人针对排挤,就想着将他引荐给世子。

  想让世子暗中照拂一二。

  但是,他失算了。

  世子跟云谏,根本是虎狼并行。

  云谏就像第二个世子……

  思及此,纪伯远眉心越拧越紧。

  今日早朝时,朝里老臣都支持卫国公,请皇上和太后立刻处死池云谏,为卫钧天陪葬。

  还说三日后要将他当众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