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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威站在主帅大帐前的高台上,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远处那座被蛮族占据的雄关。

  “传令!”

  洛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中军大帐,“先派敢死营上去,探探虚实!”

  “诺!”

  随着洛威一声令下。

  大帐之外,早已经集结完毕的数千名士兵,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身上穿着最简陋的皮甲,甚至很多人连皮甲都没有,手中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然。

  这些人,就是南海军中的敢死营。

  他们大多是犯官家属,或是被判了死罪的囚犯,被编入军中,用性命来换取家人的一线生机,或是自己的赎罪。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在旷野上响起。

  “出发!”一名负责督战的将领,面无表情地抽出腰刀,向前一指。

  数千名敢死营士兵,推着笨重的攻城车,扛着长长的云梯,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着南山岭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的关隘逼近。

  他们的身后,南海军的主力大军,也开始缓缓开动。

  数万名士兵,组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刀枪如林,旌旗蔽日,跟在敢死营的身后,缓步向前压迫。

  整个天地间,都弥漫着一股肃杀、压抑的气氛。

  一场决定幽州北部命运的血腥攻防战,即将拉开序幕。

  南山岭关隘高耸的城墙之上,凛冽的北风卷起漫天沙尘,吹得那面狰狞的狼头大旗呼呼作响。

  耶律阳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他眯着眼睛,眺望远处那如同黑色潮水般缓缓压过来的南海军大阵,感受着脚下城墙传来的轻微震动。

  夏人的军队,阵仗确实不小。这乌压压一片,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他扭过头,看向身边神色平静的宋天养,“宋寨主,对面开始攻城咧,这守城的活计,俺们蛮人不在行,接下来可就全看你的本事!”

  虽然耶律阳打心底里瞧不起宋天养这种出卖家国的软骨头,但也明白术业有专攻。

  论起排兵布阵,尤其是守城之道,十个自己也比不上一个宋天养。

  所以他非常干脆,直接把指挥权交了出去。

  宋天养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耶律族长尽管放心,我麾下这些弟兄,昔日都是大楚神武军的精锐。”

  “南山岭本就易守难攻,有我们在此,挡住区区南海军的进攻,绝不成问题!”

  当年大夏破楚,他们这群人不愿归降,才落草为寇。

  今日,正好用大夏人的血,来祭奠大楚的亡魂,也为他那可怜的孩儿报仇!

  两人说话这功夫,南海军的敢死营已经逼近。

  就在敢死营的队伍踏入城墙一里范围的瞬间,城头之上,宋天养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猛地挥下手。

  “放箭!”

  命令下达,城墙上早已准备就绪的数千弓箭手,瞬间松开手中的弓弦。

  “嗡”

  刺耳的弓弦震动声汇聚成一片,无数黑色的箭矢冲天而起。

  仿佛一片乌云,遮蔽了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下方的敢死营覆盖而去。

  “举盾!”

  敢死营的督战将领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

  不用他提醒,那些敢死营的士卒们早就有所准备。

  面对那如同雨点般落下的箭雨,他们怒吼着举起左臂的盾牌,迅速向中间靠拢。

  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叠着一个,瞬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龟壳。

  “叮叮当当!”

  密集的箭矢狠狠撞在盾牌之上,发出一阵炒豆子般的爆响,却大多被坚固的盾牌弹开,只有少数箭矢从盾牌的缝隙中钻进去,带起几声闷哼。

  城墙之上,一个络腮胡子、袒胸露背的大汉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真他娘天真,以为顶着这些乌龟壳,就能挡住咱们的箭雨?”

  这大汉名叫孟胡,乃是宋天养麾下的一员悍将,曾经也是神武军的校尉。

  “来人,给老子把床弩抬上来!”

  孟胡大手一挥,立马就有数十名士兵,****地抬出十几架造型狰狞的巨型床弩。

  这些床弩通体由坚硬的铁木打造,上面铭刻着复杂的符文,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可是他们祁连水寨压箱底的宝贝,是当年从大楚武库中带出来的战略性武器。

  洛威又怎么会想到,一群只会骑马射箭的蛮族南下,居然会带着床弩这种大杀器?

  “给老子上弦!”孟胡踹个磨磨蹭蹭的士兵一脚,大声吼道。

  士兵们手忙脚乱,几个人合力转动巨大的绞盘,将那比儿臂还粗的弓弦缓缓拉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随后,一根根几乎有树木那么粗细,箭头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特制破气穿甲箭,被小心翼翼地架在弩臂之上。

  十几架床弩,如同十几头择人而噬的钢铁凶兽,缓缓调整好射击的角度,黑洞洞的箭头,遥遥指向下方那片移动的盾阵。

  孟胡看着下方越来越近的敢死营,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他猛地挥下手。

  “放!”

  “嘣嘣嘣!”

  十几声沉闷到极点的弓弦爆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十几根巨大的破气穿甲箭,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化作十几道肉眼难辨的黑影,朝着下方的敢死营飞去。

  正在盾阵中艰难前行的敢死营士兵,只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怖风声,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轰轰轰!”

  巨大的弩箭,以一种无可匹敌的狂暴姿态,狠狠撞在他们的盾阵之上。

  那由数百面盾牌组成的坚固龟壳,在这些特制的破气穿甲箭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咔嚓!”

  盾牌碎裂的声音,骨骼断裂的声音,血肉被撕开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巨大的弩箭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最外层的盾牌,然后去势不减,带着巨大的动能,直接贯穿了盾牌后面那名士兵的身体。

  紧接着又穿透了第二个,第三个……

  一根弩箭,往往要穿透七八名士兵的身体,才会因为力竭而停下。

  鲜血与碎肉,在那一瞬间爆开。

  整个敢死营的阵型,在接触到弩箭的一瞬间,就被硬生生撕开十几个巨大的口子。

  那些被弩箭直接命中的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身体就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