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钧……被抓了?

  “他,他怎样了?”

  顾秋妍慌了。

  “很不好。

  “福泰顺的老宋和伙计肝脏被打坏了,估摸着得去喂狗。

  “张平钧和他的女朋友也是备受折磨。

  “还能挺多久不好说。”

  周乙面色沉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顾秋妍脸上血色褪尽,眼底有泪花闪烁:“是,是我害了他们。”

  “当然。

  “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就因为你的丈夫在山上,你就无组织无纪律,贸然多次发报,还给山上送信。

  “用一个毫无地下工作经验的人去送信,就你耍的那点小聪明,是个特务就能破解。

  “连累了这么多同志。

  “你丈夫是人,你担心他被围,他被捕。

  “老宋他们就不是人,不是咱们的同志了吗?他们的家人就不会悲痛欲绝吗?

  “你这叫自私。”

  周乙指着她,低声骂道。

  顾秋妍泪如雨下:“对不起,我,我也没想到这样,都是我的错。”

  “错有用吗?

  “我早说过,纪律是铁打的,发报他们收不到,那是他们贻误了,是他们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谁犯了错,就必须付出代价。

  “可是你不听,你傲,你大道理一堆啊!

  “你过来!”

  周乙骂了几句,走到窗户招了招手。

  顾秋妍坐在椅子上抹泪。

  “过来!”周乙皱了皱眉。

  顾秋妍走了过来。

  周乙拉开窗帘一道缝,指着对面的一栋楼二层:“那户人家之前一直没住人,现在灯亮了,住在里边的人极有可能是高彬的线人,或者保安局的特务。

  “还有那辆车。

  “那是警察厅的车,里边是高彬的人。

  “现在只要你出门就会有人跟踪。

  “要敢上火车,或者出市,他们就会直接抓捕甚至当场击毙。

  “你、我已经被监控死了。”

  “我,我……”顾秋妍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

  她意识到,自己捅了天大的篓子。

  现在已经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而是她把自己、周乙、平钧一家甚至是老魏等人带到了悬崖边上。

  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平钧对我了解的并不多,他不知道我现在的名字。

  “高彬不能因为我长的漂亮,他就把一个人的老婆,说成是另一个人的老婆吧?”顾秋妍小声问道。

  她的口气不是以往的争辩,而是陈述,似乎想找到一丝破解的法子。

  “不要抱有幻想。

  “高彬天生就是为了抓捕我们而生的。

  “他怀疑一切,怀疑所有人,而且是无时无刻不在怀疑。

  “终有一天,他甚至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查自己。

  “在这方面他有着病态的执着。

  “只要他觉得有问题,他就一定会去做。”

  周乙拉好窗帘,走到桌子旁坐下打开精致的烟盒,拿了一根点上徐徐说道。

  “那你赶紧通知老魏撤离。

  “实在不行,我就去自首,总之不能连累你就是了。”

  顾秋妍咬了咬牙道。

  “你自首,他们就会放过我吗?

  “高彬和日本人在对付我们上,从来不会讲道理,要不是有张景惠和涩谷三郎的器重,他们甚至都不需要证据就能抓走咱们直接刑讯。

  “而且高彬对警察厅大部分人员的电话进行了监控。

  “你也不知道身边谁是他的眼睛。

  “这时候动,就是害了老魏。

  “如果情况紧急,一旦我被捕,我会让人通知他们撤离。”

  周乙徐徐吐出一口烟雾。

  “都怪我,呜呜……”顾秋妍悔的肠子都青了,趴在桌子上轻泣起来。

  “这就是潜伏。

  “我们都站在悬崖边上,根本没有试错的成本,一个失误就会粉身碎骨。

  “你出身大户人家,投身革命,理想主义色彩太浓,又长期在**国际那边工作。

  “我想告诉你的是,中国当下的斗争形势远比你们教科书上和苏联人看的要更复杂、可怕、艰巨百倍。”

  周乙叼着香烟,沉声说道。

  “我能做点什么?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我有孩子。”

  顾秋妍捂着小腹,泪眼婆娑的问道。

  “我知道,老魏跟我说了。

  “但现在最好什么都别做。

  “老宋他们已经说不出话,只要张平钧父子不把你供出来,咱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你要动了,高彬可能会秘密抓人,把你交给日本人审讯。

  “在抓红票这块,他向来是六亲不认的。”

  周乙说道。

  不动,还能赌一把。

  动,就正落高彬的圈套里。

  ……

  晚上九点。

  洪智有驱车来到了二层小楼。

  “你这么晚过来干嘛,站长都睡了。”肖国华皱眉道。

  “我来送钱。”

  洪智有声音大了几分。

  一听有钱,里边灯亮了,传来吴敬中雄浑的嗓音:“让他进来。”

  “老肖,给你的,羊汤。

  “趁热吃。”

  洪智有打开左边的篮子,取出一个小瓦罐递给了肖国华。

  肖国华接了,放在一旁的围栏上。

  进了屋。

  “冻死我了。”

  洪智有走到壁炉边烤起了火,顺手递给老吴一灌羊杂汤:

  “老聋子家买的,加了香菜。”

  吴敬中一闻,口舌生津,立即取羹勺喝了起来。

  味道还挺鲜美,颇合口味。

  “你不怕我下毒赖了你三百两金子?”洪智有笑问。

  “怕啥?

  “我死了,他们也会干掉你。”吴敬中滋溜着汤汤水水道。

  “给你的。

  “看看。”

  洪智有起身把箱子放在了桌子上。

  吴敬中打开。

  里边是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

  还有不少金元宝、金条。

  还有一些古玩玉器啥的。

  “算上佛像,一共得有五百两金子,古玩玉器,我没找人看,但应该差不了。

  “拿去关内卖,不会比这些金子少。

  “多出来的都是孝敬你的。”

  洪智有笑道。

  “好东西啊。”吴敬中心思全在金佛和古董上,认真观摩了起来。

  “你这些东西太贵重,我收了心里不安啊。”

  回过神来,他眼一眯警惕道。

  “有啥不安的。

  “不把你喂饱了,谁帮我办事啊。

  “再说了,戴老板也不能真得罪了,没点东西打发他,你我都不好交差。

  “我就不跟他公归公了,你该交啥交啥,报功的时候提我一嘴就行。

  “一句话,我挣钱,你办事。

  “你们的经费,我全包了。”

  洪智有很自信的说道。

  “我最近要采购新电台,配给佳木斯、珠河方向,需要五万康德币,你给吗?”吴敬中觉得这小子有点狂,随口说道。

  “给啊。”

  洪智有眼皮都没眨一下,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摸出几大迭票子丢在了桌子上。

  “真给?”

  吴敬中连忙拿起钞票,手指一划拉边,唰唰作响。

  “我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啊。”洪智有一本正经道。

  “你小子有点东西啊!

  “看来在关大帅那挖到宝了。”

  吴敬中笑道。

  “算是吧。

  “等过段时间我收了皮货,再把矿山搞定了,咱们坐等收钱就行。”洪智有道。

  “小心鬼子收割你。”吴敬中道。

  “不会。

  “我会用钱把那些挡道的人全砸死。

  “并跟他们签订一个五年之约,五年后,所有产业低价转卖给他们。

  “又给钱,还白给他们‘打江山’,鬼子又不傻,我想他们再眼馋,五年的耐心还是有的。”

  洪智有道。

  “五年,你这不白费力气帮鬼子打工吗?”吴敬中皱眉道。

  “马上就进入民国二八年了,五年……嗯,刚刚好。”

  洪智有摸了摸下巴,颇显神秘的说道。

  再有六年,鬼子就该投降了。

  44年清空资产,卖给三菱再捞一笔跑路正好合适。

  吴敬中听的云里雾里,也懒得再多问:

  “你来这不只是给我送钱的吧,说吧,有啥事。”

  “两件事。

  “第一,有两个学生被特务科抓了,这是他们的资料,你找外国媒体爆料一下,另外让哈工大和教育厅、民主人士给警察厅施压。

  “第二,宪兵队过段时间可能还得上老驼峰剿匪。

  “我知道你在土匪窝里有人,尽量要保住过三江的女儿徐云缨。

  “有必要,把她接城里来,我得见见她。”

  洪智有道。

  “嗯,这个不难,山上土匪上次折损了大半,还有七八十人了,现在东躲西藏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学生被抓,你出什么头啊。”

  吴敬中皱眉不解道。

  “我不出头,皮货买卖不好做,都是为了生计,您多费心。”洪智有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帮你干了。”

  吴敬中扫了眼桌上那一堆钞票和黄金、古董,略作犹豫后还是应了下来。

  他从洪智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当初他就是这么巴结郑介民的。

  只要护住这小子,吃现成的就行了,回头撤出东北时,好歹要卷它一座金山银山,风风光光的回去。

  “谢谢爸。”洪智有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吴敬中扬眉诧异道。

  “我说谢谢啦。

  “怎么,有问题吗?”

  洪智有也是一时恍惚,连忙装作不解的看着吴敬中。

  “没,没问题。

  “你赶紧回去,待久了,我又该换房子了。”

  吴敬中摆了摆手道。

  “还是换吧,就这破房子又小又冷,这么多金子你也没地方藏啊。”洪智有道。

  “走了。”

  说完,他带上宽圆帽,提高风衣领子遮住侧脸,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洪智有掏出两包老刀递给了肖国华:

  “最后两包了。”

  然后,快步下楼而去。

  “国华,进来。”吴敬中在里边喊道。

  肖国华拿着凉了的羊汤和香烟回到了屋里,一看桌上堆着的金子、钞票,不禁愣了愣:“洪智有给的?”

  “是啊。

  “国华,你看看,这些票子是真的还是假的。”吴敬中嫌灯泡不够亮,起身拿了个手电给他。

  肖国华仔细的看了一番:“站长,没问题。”

  “五万块啊。

  “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要不是他姓高、姓洪,老子还真以为他是我亲儿子了。”

  吴敬中感慨叹道。

  “你跟了他这么久,说说,这个人怎样?”他又问道。

  “属下说不上来。”肖国华道。

  “随便说、如实说。”吴敬中指了指他。

  “我觉的洪股长挺亲的,就像是在一块共事了很多年,有种心照不宣的感觉,处起来没有生疏、隔阂。

  “我不是帮他说话。

  “只是如实回答。”

  肖国华挠了挠头,微微皱眉道。

  “嗯。

  “戴老板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个人要穿咱们的水,咱们很难活。

  “毕竟是戴老板亲自举荐过来的,既然他够意思,咱们也得把意思做到了。

  “人呀,只有有价值,人家才会真正信任看得起你。

  “以后洪智有交代的事,咱们一定要做漂亮了。

  “有他在,咱们也不用担心经费短缺,那几个破店子的生意了。”

  吴敬中笑道。

  “对了,这是洪智有让保的两个学生。

  “明天他会想法把一个叫张仲年的中医保出来。

  “你暗中往他家里打电话或者塞纸条。

  “让他去找哈工大校委和教育厅。

  “然后再让报社发报声援。

  “这样咱们在哈工大的人办起事来会安全一些。”

  说着,他把张平钧、苏小芸的资料递了过来。

  肖国华接过资料,看了起来。

  “汤拿去喝了,烟可以抽。

  “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那么死板。”吴敬中吩咐。

  “是,站长。”肖国华道。

  吴敬中背着手走到了窗户边。

  洪智有这一声疑似喊错了的爹,让他心头思愁顿生,来关外大半年了,也不知道秋菊和蕊蕊怎样了。

  小舅子梅绍正在粤州运作蕊蕊出国的事。

  这么久了,也没个电话。

  哎。

  当此乱局,也不知何日再相逢啊。

  ……

  1938年,12月21日。

  高彬双目布满血丝,面色阴沉的来到办公室。

  滋!

  他按响电铃。

  “科长。”门口的值班员小李走了进来。

  “把鲁股长叫来。”高彬道。

  “我路过股长室时,看了一眼鲁股长还没来上班。”小李道。

  “这都过点十五分钟了。

  “分了房子,打牌估计是越来越方便。

  “他那个思想股,我看是得整顿整顿了。”

  高彬眉头一沉,嗤声冷笑。

  半个小时后,鲁明满头冷汗的来到了办公室:“科长,对不住,车在路上抛锚了,我临时打黄包车赶过来的。”

  “我看你这一脸憔悴的样,昨晚又是打牌打通宵了吧?”高彬问道。

  “我,我会注意的。”鲁明擦了把冷汗。

  哈尔滨城里,只要高彬想知道,没有什么能瞒过他。

  “周队长那边查的怎样了?”高彬冷冷瞪了他一眼,没再追究。

  “根据我的线人和保安局那边的报告,周乙家并没有什么异常。

  “电话监听也没一切正常。

  “保安局和我的老同学在顾秋妍老家调查过,她的情况没问题。

  “顾家在奉天是大族,顾秋妍的爷爷,曾是现任警察总监于镜涛的老师,两家关系匪浅。”鲁明颇有些艳羡道。

  “怪不得人有钱搞艺术,弹钢琴,气质跟一般女人不一样呢。

  “张景惠愿意亲自给周队长嘉奖,估计也有于镜涛的关系情分在。”

  高彬点头笑道。

  “顾家姑爷嘛。

  “还有周乙的姐姐、姐夫,在奉天那边也是有号的。

  “咱们周队长是真不显山不显水。

  “他当这个队长,我看是真有‘实力’。”

  鲁明下巴一歪,语气泛着酸味。

  “是啊。

  “于总监是咱们的头,要查顾秋妍,牵涉的人太多。

  “咱们必须拿到铁证。

  “一是撬开张平钧的嘴,再一个就是拿到顾秋妍的证据。

  “好了,你尽快去把瓦斯的事落实。

  “我要在十二点前见到他的笔迹。”

  高彬吩咐道。

  鲁明刚走,洪智有走了进来,擦桌子、泡茶。

  “智有,昨晚你去哪了,你婶婶炖了鹿肉,等你半宿也没回来。

  “我告诉你,她可是生气了。”

  高彬有些不满的问道。

  “叔,昨天周队长请我吃涮火锅,吃完,我约了个女伴,十点多才回的家,真把这事给忘了。

  “我今天下班就好好给婶婶道歉去。”

  洪智有忙解释道。

  “要是约女伴,倒是可以原谅,没有什么比给老高家传香火更重要。

  “你婶子想报孙子报的紧。

  “刘厅长的女儿追求的怎样了?”

  高彬问道。

  “她思想有些偏激,有时候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洪智有如实回答。

  “她是同情红票吧。

  “这个无所谓,这丫头上次在日本人的晚会上,也是这般德行。

  “村上队长和加藤圭一他们都知道。

  “日本人对咱们这些高层,明着说的反而不在意,他们在乎的是那些嘴上喊着天皇万岁,实则是斯大林口中那种特殊材料制成的人。”

  高彬笑道。

  “好吧,我差点吓的打了退堂鼓,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洪智有道。

  “厅里人手有点忙不过来了,上次老驼山抓的那几个人还关在收押室,你抽空去审审。

  “你在东京学的都是理论,实际上还是得多练练手。”

  高彬道。

  “好吧。”洪智有道。

  “你跟周乙走的近,有没有觉得他有问题?”高彬还是问了一句。

  “有点吧。

  “他这个人跟您和其他同事不太一样,讲究,有追求。

  “而且,他不是那种爱折磨人的人。

  “似乎很认可皇帝陛下行仁政的观念。”

  洪智有沉思了片刻回答。

  “仁政。

  “哎!

  “那是溥仪和日本人对西方列强宣扬的口号,满洲国有仁才特么见鬼了。

  “你觉得顾秋妍是兰姐吗?”

  高彬问道。

  “不太像。

  “顾秋妍有钱,有颜,鲁明还说她在外边搞外遇,前些天在医院查到她的产检单,都有两个月身孕了。

  “两个月前,周队长还在关内,这不是妥妥给周队长戴……”

  洪智有一拍手背,没往下说。

  “你说周队长这种不爱吃肉,不赌不嫖,几乎没有什么特殊爱好的人是红票我可能会怀疑下。

  “你要说一个天天穿名牌,勾引野男人,只会弹琴享福养小白脸的顾秋妍是红票。

  “叔,我觉得你是在侮辱红票。

  “你看看那个女大学生,老鼠都把身子咬烂了,蛇都缠脖子上了,人家楞没服过软。

  “这还只是红色主义崇拜者。

  “真正的红票,那是信仰如铁,就顾秋妍,她也配?

  “我呸!”

  顿了顿,他很风趣的啐骂道。

  “侮辱?

  “嗯,这词用的精辟入理。

  “你说的有道理啊,那咱们就希望她不是吧。”

  高彬被他逗笑了,心情也莫名松弛了些。

  他摸出烟斗。

  洪智有连忙摸出镀金打火机凑上去给点燃了。

  “臭小子,低调点。

  “去吧,去刑讯室练练手吧。”

  高彬吩咐道。

  “是,叔叔。”

  洪智有叼着香烟,晃悠悠的来到了刑讯室。

  刘魁正在给那个络腮胡须中年人抗联代表注射樟脑酊。

  这人是真有骨气。

  从山上抓下来到现在,审了这么长时间,除了骂这帮狗特务,其他是一字不吐,真就是钢筋铁骨。

  “刘股长,歇会儿吧。

  “审也没啥用,他就是抗联,就算都吐给你,不一样得上山。

  “又不是抓地下党,犯不着浪费力气。

  “给我看看这个怎么样?”

  洪智有从怀里摸出了几枚老铜钱,冲刘魁亮了亮。

  “都辛苦了,去买点酒喝歇着吧。”

  洪智有一看那些刑讯眼双目通红,就知道这帮家伙熬夜了。

  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递给了其中一个。

  “这,这……”两人一看这么多钱,哪里敢接。

  “洪股长给你的,你们就收下吧。”刘魁吩咐。

  “是,刘股长。

  “谢谢洪先生。”

  两人大喜鞠躬深谢。

  “给他们喂点水,喂点米汤。

  “死在了警察局晦气。”

  洪智有又吩咐。

  那两人连忙弄来了米汤,给小董、车夫、大胡子给灌了进去。

  “老刘,这三人咋个情况了?”洪智有问。

  “基本可以确定赶车的没问题。

  “大胡子是抗联战士。

  “这个小董特么是奉天的地下党,就这小子得盘。”

  刘魁恶狠狠的瞪了小董一眼。

  正喝米汤的小董吓了一激灵,呛的咵咵大咳了起来。

  “好东西啊。

  “像是宋朝的真货,黑市上能值点钱。

  “倒给我吧,一分不少你的。”

  刘魁最好收藏古币,直接开口道。

  “瞧你说的。

  “不就是几枚铜钱吗?

  “实不相瞒我在关大帅的手下老黑那搞来的。

  “上次追查关大帅,你可是出了大力。

  “这就当是你的辛苦费了。”

  洪智有很豪爽的摆了摆手道。

  “那怎么好意思,我又不差这点钱……”刘魁直性道。

  “你不差钱,说的我好像差钱一样。

  “魁哥,你要真把我当朋友就收了,要不我心里亏的慌。

  “你说,鲁明我分了他一套好宅子。

  “你这我要连几枚破铜钱都还要钱,我特么还是人吗?”

  洪智有说道。

  “行吧。

  “那我就收下了,谢了老弟。”刘魁紧了紧面颊咬肌,还是收了下来。

  “客气。

  “我叔非得让我审人。

  “我睡会,你帮我打个掩护。”

  洪智有把椅子拉开,脚架在审讯台上,双手环胸躺了下来。

  到了快正午。

  他站起身,直接去了刘雅雯的罗曼蒂克西餐厅。

  刘雅雯显然是懂赚钱的。

  招牌上的来人方式,又陈新了不少。

  洪智有到店的时候,店里几乎坐满了人。

  刘雅雯正忙的热火朝天。

  洪智有也不催她。

  走到钢琴旁,免费当起了音乐师。

  一首接一首。

  在不断响起的掌声中,洪智有一连弹了八首曲子,每一首在这个时代,在这座阴霾、积郁的城市都如同清风明月般令人愉悦。

  即便是刘雅雯也忍不住偷偷看了他好一会儿。

  甭管这家伙是什么身份。

  他至少是个才华横溢的天才。

  “各位,以后中午11点40,鄙人将会如约而至,谢谢。”

  实在弹无所弹,洪智有站起身行绅士礼。

  “昨晚一宿没睡,光想你了,灵感爆棚,又为你写了几首曲子。

  “雯雯,喜欢吗?”

  洪智有走到柜台边,挤到刘雅雯身边温柔笑问。

  “曲子不错。”刘雅雯点头道。

  见她不介意与自己挨着,洪智有又往她靠近了点,闻着芬芳的体香道:

  “雯雯,我教你的方法还行吧。”

  “嗯,你的确是个鬼才,除了不走正道。”

  刘雅雯说着,往边上挪了挪。

  “我不走正道,我身在魔窟,但你可以带我逃离苦海啊。

  “雯雯,你知道我不介意为你改变。

  “真的。”

  洪智有又叫了她一声,确定她没现出反感之色,又靠近了一分。

  “你再挤我的账就没法算了。”刘雅雯蹙眉道。

  “抱歉。”

  洪智有往边上捎了捎。

  “刘小姐,你男朋友真英俊,你们简直就像天使一样般配。”一个深为洪智有琴曲折服的洋人边结账边赞美道。

  “谢谢。”洪智有点头微笑回礼。

  刘雅雯也跟着陪了个笑脸。

  “你看,别人都说咱俩像一对,你漂亮,我有才,你爱钱,我会赚钱,我想不出还有谁比我更配你的。”洪智有道。

  “你对别的女人也这么花言巧语吗?”刘雅雯撩了撩耳机微卷的发丝,白了他一眼道。

  “不。

  “我只讨好天使。

  “你不是说我是狗特务吗?

  “但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要不救救我?”

  洪智有满脸真诚的问道。

  “怎么救?”刘雅雯道。

  “特务科抓了两个哈工大的学生,这是他们的资料。

  “他们因为同情红票被抓。

  “你可以先把他们的家属救出来,这个叫张平钧的学生,他爹叫张仲年,是咱们哈尔滨有名的中医。

  “你把张仲年救出来,再让他去找校委会,发动学生游行请愿。

  “现在哈尔滨外国人多,日本人为了证明他们是大东亚繁荣的使者,素以文明、公平标榜。

  “通过施压或许能救他们。”

  洪智有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一箭双雕”。

  “我怎么救?”刘雅雯道。

  “你可以找张仲年治病,让你父亲出面保他出来。”洪智有道。

  “可我没病啊。”刘雅雯皱眉。

  “你有病,经期不调。”洪智有盯着她漂亮的双眸笑道。

  “你!”刘雅雯气的撇了撇嘴。

  “怎么,天使你怕了?我可是向你靠拢了。”洪智有笑问。

  “谁说我怕了,你容我想想怎么该跟我爸说。”

  刘雅雯微微皱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