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

  听谢鸾说要回去,皇后下意识便以为她这些日子在未央宫过的不顺心,亦或今日在诗会上受了委屈,转头询问苕春,“今日可有谁欺负了阿鸾?”

  谢鸾上前扶皇后坐下,温声道:“有长公主在,无人敢欺负我。”

  皇后一怔,“那你为何……”

  顿了顿,拉着谢鸾的手说道:“本宫听芳茗说,国公府待你并不好。”

  敬国公府好歹是世家勋贵,自不会在吃穿上亏待她,可也仅限于此了。

  谢鸾回去只为弄清楚一些事,时不时想起来便心口发堵。

  “我回府住两日,很快就回来。”

  谢鸾不想在皇后面前诉苦,因为她知道皇后待她不一样,皇后是真的关心她。

  谢鸾这么说,皇后也不好多问,只说明儿让芳茗陪她回去。

  谢鸾推辞不过,只好点头应下。

  这几日她也发现了,未央宫伺候的宫人不多,大抵是皇后不喜人多的缘故,但这些宫人皆是皇后信得过的心腹。

  芳茗是皇后从母家带进宫的,故而平日都是芳茗近身伺候。

  说起皇后的母家,谢鸾有一点想不通,皇后的母族算不上多显赫,甚至在八大世家之外,皇后却在后位上稳坐了这么多年。

  若皇后受宠也就罢了,可自从谢鸾住进未央宫,陛下一次也没来过。

  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芳茗端过玉碗,用银针仔细试了毒,这才递到皇后手边,“娘娘。”

  皇后喝了药,摆手让宫人下去,芳茗看了眼谢鸾,领着宫人下去了。

  “娘娘闷在屋里身子总不见好,日后该出去多走动走动。”谢鸾见皇后神色倦怠,忍不住劝了一句。

  皇后有意岔开话题,“阿鸾,今日诗会上可有发生什么趣事?”

  谢鸾想了想,听说苏溶溶落水后她就提前离席了,后来瞧见谢鸣凤和景瑞也出来了,想来她离开后这诗会也没进行多久。

  至于这彩头......

  今日景惜云故意激她上去作诗,虽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凭她的本事,想要夺得诗会魁首,靠自己的真才实学是不可能了。

  何况今日太后和淑妃都在场,景惜云想动手脚,也没那么容易。

  谢鸾不关心景惜云如何,她搬进未央宫那日,芳茗姑姑也叮嘱过她,皇后和景惜云母女不睦,莫要在皇后面前提起景惜云。

  谢鸾半句不提景惜云,只说了苏溶溶落水一事。

  好在人平安无事,皇后遂不再多言。

  —

  荣和长公主陪太后回了宁寿宫,坐着说了会儿话,秦嬷嬷进来回话,“太后,苏姑娘并无大碍,这会儿已经出宫了。”

  去岁除夕荣和长公主同太后提了一嘴,说苏家姑娘活泼好动,永平侯府的门槛也不低, 今日一众夫人领着女儿上前请安,太后还特意留意了苏溶溶,甚至动了为她和六皇子景恒赐婚的心思,不想转眼就出来这么个事。

  虽说苏溶溶是好心救人,她与敬国公府的庶子也无私情,可传出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荣和长公主手上摇着团扇,“并非儿臣长他人志气,刻意贬低自己的侄儿,恒儿配不上苏家那小姑娘。”

  对此太后不置一词。

  宣德帝这几个儿子中,除了三皇子景岱和四皇子景瑞,其他那几个......只能说得亏投胎到皇家。

  “与其烦恼那些小辈的婚事,母后倒不如管管惜云那丫头。”

  今日景惜云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至少比起从前,不知安分了多少,太后责长公主对景惜云太过严苛,长公主冷笑一声,瞥了眼身旁的丫头,“将今日之事如实告知太后。”

  那丫头上前说道:“今日行酒令上有一个宫人鬼鬼祟祟,长公主便命奴婢盯着点,奴婢亲眼瞧见那宫人往酒盏中下东西......那宫人已经招了,说是惜云公主指使的。”

  太后勃然大怒,“今日哀家还当她学好了,敢情全是装出来哄哀家的,去,把那宫人给哀家带过来!”

  荣和长公主道:“儿臣不当众戳穿她,是为了皇家的脸面,怕皇后在惜云和小姑娘之间为难,如何处置惜云,母后看着办吧。”

  不待太后开口,长公主继续说道:“她若是有本事做到天衣无缝,我还能高看她一眼,这种一眼就被看穿的手段,都是高门大户里玩剩下的。”

  太后脸色越发难看。

  很快长公主的丫头就把那宫人带来了,那宫人也不替景惜云隐瞒,三言两语就把景惜云卖了个干净。

  太后握着椅子扶手,竭力隐忍,“来人,让她来见哀家。”

  秦嬷嬷应声说是,亲自去了趟公主殿,也不解释太后找她做什么,一路沉默着把景惜云带到了太后面前。

  景惜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瞧见那小内侍,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凝滞,“祖母,他......”

  荣和长公主起身辞别太后,“儿臣今日约了陛下下棋,改日再进宫看母后。”

  从宁寿宫到乾元殿有两刻钟脚程,荣和长公主坐上宫轿,招来一个机灵的丫头,“替本宫给小姑娘传个话。”

  宣德帝批了大半天折子,见荣和长公主来了,张德全极有眼色吩咐小徒弟把折子撤下去,摆上棋盘,请长公主坐。

  荣和长公主一句不提景惜云,专心与帝王对弈,才几个回合便输的一子不剩。

  长公主不服气,扬言再来一局,这次她执黑子,不想抬眸便瞧见帝王捻着棋子出神。

  宣德帝从小便是个古板性子,十六岁成了储君后,越发深沉老练,喜行不形于色。

  帝王于政事上向来游刃有余,能让他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不会是朝中之事.

  长公主不由看了眼向帝王身侧的张公公,张德全闭紧嘴巴,朝她比了个不可说的手势。

  触及帝王威严,张公公忙道:“长公主,宫中新进了一批好茶,老奴下去吩咐他们泡一壶。”

  回身之际偷偷使了个眼色,殿中伺候的宫人会意,悄声退了下去。

  大殿中静默许久,长公主忍不住开口询问,宣德帝将棋子扔进棋篓。

  “今日朕去未央宫瞧了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