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叶孤舟
林语宁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今天的新案资料。
是一个地方小厂的女工群体性劳动争议案，二十多个女工被非法解雇，厂方用“自动离职”的理由强行终止合同。
资料很乱，证据不全，口供冲突严重，哪怕是业内很多律师看到这个案子都会下意识地皱眉，觉得“耗力大、回报低”，可能还会在法庭上被反告“煽动集体情绪”。
林语宁却接了。
她拿起一份口供手写稿，眼神一点点凝住。
字写得歪歪扭扭，每一句陈述都像是努力回忆后的总结，但每个细节都透着真实的疲惫与愤怒。
“她们根本不是离职！”
“是被赶出去的！”
“老板说女人年纪大了不能进车间，年轻的留下，其他人自己滚！”
“我们问为啥没赔偿，他说你自己离职，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盯着那段话看了好久，心口仿佛压了一块石头。
陶珊坐在旁边，低声问：“你打算怎么接？”
“调资料，安排她们过来做录音笔录，然后核实工时和社保缴纳记录！”
“厂房在郊区，我可能还得亲自去一趟！”
“你不是还要准备下周的行业座谈？”
“座谈可以延后！”
“但她们的生活不能！”
陶珊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站起身，去把热水壶接满，又从包里拿出林语宁平时忘了带的护手霜放在她桌上。
“你这手都干裂了！”
“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对别人你永远是最温柔的！”
“对自己就这么狠！”
林语宁没吭声，只是捏了捏手心，过了几秒才低声说：
“可能是因为我太怕疼了！”
“所以不敢放松！”
“我怕我一松，就真的扛不住了！”
陶珊听得心里泛酸，却也只能苦笑：“你真的是……全江城最懂别人疼，却最不会处理自己疼的人！”
林语宁笑了一下，没反驳。
电脑屏幕上，资料一页页滚动，她专注地核对内容，时不时做下标注。
窗外天色慢慢暗下来，夜色带着冬日特有的冷意悄然降临。
七点半，顾延瑾来接她。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没打扰她的工作，只在她稍稍抬头的时候，把手中的保温袋递过去。
“热的，先喝点！”
她点点头，接过，轻轻地抿了一口。
热汤的味道一如既往，清淡，却能让人安心。
“我再十分钟！”她低声说。
“好！”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没再说话。
陶珊起身告辞：“我先走了，你俩慢慢忙！”
她一边收拾包一边小声说：“我明早有个采访，不过我中午会过来给你们送饭！”
林语宁没抬头：“送你最喜欢的煲仔饭过来！”
“要咸蛋黄！”陶珊说完，冲她眨眨眼：“我最懂你口味了！”
林语宁这才抬起头，笑了一下：“辛苦了！”
“你们这些人啊！”陶珊出门前回头说：“一个会煲汤，一个会做饭，还都不说甜话，全靠行动撑着！”
“语宁，你是怎么挑男人的？”
“我眼光一向不错！”
顾延瑾笑着应了：“她小时候挑我那次，就挑得很好！”
陶珊一愣，旋即失笑地推开门：“行啊，小顾哥哥，你现在会说话了！”
门关上，屋里重新归于安静。
林语宁合上笔记本，揉了揉太阳穴。
顾延瑾走过来，把她垂下来的发丝拨到耳后，手指触到她发尾的时候停了一秒。
“你很累！”
“但你又不肯停！”
“我知道！”
“所以我不劝你了！”
“我只陪着你！”
林语宁看着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
她低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你陪着我吗？”
顾延瑾没说话，只握紧了她的手。
“因为你从不逼我！”
“你从不说‘我希望你别再打官司’，也不说‘你为什么不辞职’！”
“你只是陪我！”
“这比所有的支持都重要！”
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你还要打多久我不知道！”
“但你打到哪，我就跟到哪！”
林语宁点点头。
窗外风起，天彻底黑了。
她站起身，拉上风衣的扣子，朝他微微一笑。
“走吧！”
“回家！”
夜风拂过江城的街道，冷得让人下意识地缩紧衣领。
林语宁靠在副驾驶的车窗边，手搭在腿上，掌心还留着刚才顾延瑾吻过的余温。
她没有开口说话，眼神落在窗外的街景上，像是在看，又像在沉思。
顾延瑾握着方向盘，偶尔侧头看她一眼，目光始终温柔沉稳。
车子缓缓驶入熟悉的小区，停车时，他没熄火，只安静地等她先开口。
林语宁望着窗外，轻声说：“明天你有案子吗？”
“上午有一个客户要谈合约，不急！”他顿了一下：“你呢？”
“法院排了下午的调解会！”
“我可以陪你！”
“你不用！”她转过头，轻轻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调解的时候什么都不让人插嘴！”
“可我还是想去！”他目光柔和：“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坐在门口！”
她没有回应，只是慢慢把目光收回来，落在他脸上。
他还是和小时候记忆里那个“小顾哥哥”不一样了。
少年时的他，话少，眼神清亮，总是比她高一点，又瘦又安静。
那时候的他只会在她生病时偷偷放几颗糖在她的书包里，在她考砸的时候给她递一瓶冰可乐。
而现在的顾延瑾，是一个男人了。
他话还是不多，却总在她最想说话的时候出现。
他不再用糖果和可乐安慰她，而是用一顿饭、一杯汤、一个不动声色的拥抱。
她忽然有些恍惚，像是人生兜兜转转一圈之后，终于又回到最初那条路上，只是风景早已不同。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我家楼下哭的那天吗？”她忽然问。
顾延瑾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记得！”
“我第一次看到你哭！”她轻声说：“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也会脆弱！”
“我不是不脆弱！”他看着她：“只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只能一个人哭！”
林语宁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那时候我也以为，你走了，是因为不想再见我！”
“我不是不想见你！”顾延瑾低声道：“是我没办法留下！”
林语宁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今天的新案资料。
是一个地方小厂的女工群体性劳动争议案，二十多个女工被非法解雇，厂方用“自动离职”的理由强行终止合同。
资料很乱，证据不全，口供冲突严重，哪怕是业内很多律师看到这个案子都会下意识地皱眉，觉得“耗力大、回报低”，可能还会在法庭上被反告“煽动集体情绪”。
林语宁却接了。
她拿起一份口供手写稿，眼神一点点凝住。
字写得歪歪扭扭，每一句陈述都像是努力回忆后的总结，但每个细节都透着真实的疲惫与愤怒。
“她们根本不是离职！”
“是被赶出去的！”
“老板说女人年纪大了不能进车间，年轻的留下，其他人自己滚！”
“我们问为啥没赔偿，他说你自己离职，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盯着那段话看了好久，心口仿佛压了一块石头。
陶珊坐在旁边，低声问：“你打算怎么接？”
“调资料，安排她们过来做录音笔录，然后核实工时和社保缴纳记录！”
“厂房在郊区，我可能还得亲自去一趟！”
“你不是还要准备下周的行业座谈？”
“座谈可以延后！”
“但她们的生活不能！”
陶珊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站起身，去把热水壶接满，又从包里拿出林语宁平时忘了带的护手霜放在她桌上。
“你这手都干裂了！”
“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对别人你永远是最温柔的！”
“对自己就这么狠！”
林语宁没吭声，只是捏了捏手心，过了几秒才低声说：
“可能是因为我太怕疼了！”
“所以不敢放松！”
“我怕我一松，就真的扛不住了！”
陶珊听得心里泛酸，却也只能苦笑：“你真的是……全江城最懂别人疼，却最不会处理自己疼的人！”
林语宁笑了一下，没反驳。
电脑屏幕上，资料一页页滚动，她专注地核对内容，时不时做下标注。
窗外天色慢慢暗下来，夜色带着冬日特有的冷意悄然降临。
七点半，顾延瑾来接她。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没打扰她的工作，只在她稍稍抬头的时候，把手中的保温袋递过去。
“热的，先喝点！”
她点点头，接过，轻轻地抿了一口。
热汤的味道一如既往，清淡，却能让人安心。
“我再十分钟！”她低声说。
“好！”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没再说话。
陶珊起身告辞：“我先走了，你俩慢慢忙！”
她一边收拾包一边小声说：“我明早有个采访，不过我中午会过来给你们送饭！”
林语宁没抬头：“送你最喜欢的煲仔饭过来！”
“要咸蛋黄！”陶珊说完，冲她眨眨眼：“我最懂你口味了！”
林语宁这才抬起头，笑了一下：“辛苦了！”
“你们这些人啊！”陶珊出门前回头说：“一个会煲汤，一个会做饭，还都不说甜话，全靠行动撑着！”
“语宁，你是怎么挑男人的？”
“我眼光一向不错！”
顾延瑾笑着应了：“她小时候挑我那次，就挑得很好！”
陶珊一愣，旋即失笑地推开门：“行啊，小顾哥哥，你现在会说话了！”
门关上，屋里重新归于安静。
林语宁合上笔记本，揉了揉太阳穴。
顾延瑾走过来，把她垂下来的发丝拨到耳后，手指触到她发尾的时候停了一秒。
“你很累！”
“但你又不肯停！”
“我知道！”
“所以我不劝你了！”
“我只陪着你！”
林语宁看着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
她低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你陪着我吗？”
顾延瑾没说话，只握紧了她的手。
“因为你从不逼我！”
“你从不说‘我希望你别再打官司’，也不说‘你为什么不辞职’！”
“你只是陪我！”
“这比所有的支持都重要！”
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你还要打多久我不知道！”
“但你打到哪，我就跟到哪！”
林语宁点点头。
窗外风起，天彻底黑了。
她站起身，拉上风衣的扣子，朝他微微一笑。
“走吧！”
“回家！”
夜风拂过江城的街道，冷得让人下意识地缩紧衣领。
林语宁靠在副驾驶的车窗边，手搭在腿上，掌心还留着刚才顾延瑾吻过的余温。
她没有开口说话，眼神落在窗外的街景上，像是在看，又像在沉思。
顾延瑾握着方向盘，偶尔侧头看她一眼，目光始终温柔沉稳。
车子缓缓驶入熟悉的小区，停车时，他没熄火，只安静地等她先开口。
林语宁望着窗外，轻声说：“明天你有案子吗？”
“上午有一个客户要谈合约，不急！”他顿了一下：“你呢？”
“法院排了下午的调解会！”
“我可以陪你！”
“你不用！”她转过头，轻轻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调解的时候什么都不让人插嘴！”
“可我还是想去！”他目光柔和：“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坐在门口！”
她没有回应，只是慢慢把目光收回来，落在他脸上。
他还是和小时候记忆里那个“小顾哥哥”不一样了。
少年时的他，话少，眼神清亮，总是比她高一点，又瘦又安静。
那时候的他只会在她生病时偷偷放几颗糖在她的书包里，在她考砸的时候给她递一瓶冰可乐。
而现在的顾延瑾，是一个男人了。
他话还是不多，却总在她最想说话的时候出现。
他不再用糖果和可乐安慰她，而是用一顿饭、一杯汤、一个不动声色的拥抱。
她忽然有些恍惚，像是人生兜兜转转一圈之后，终于又回到最初那条路上，只是风景早已不同。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我家楼下哭的那天吗？”她忽然问。
顾延瑾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记得！”
“我第一次看到你哭！”她轻声说：“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也会脆弱！”
“我不是不脆弱！”他看着她：“只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只能一个人哭！”
林语宁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那时候我也以为，你走了，是因为不想再见我！”
“我不是不想见你！”顾延瑾低声道：“是我没办法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