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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母亲
我走出办公室，深夜的厂区格外安静，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
我沿着走廊，挨个巡视关键的生产区域。
透过观察窗确认反应釜的指示灯状态正常，检查恒温仓库的温度湿度记录仪，与值夜班的领班简短交谈几句，确认一切运转平稳。
在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一杯滚烫的黑咖啡和一盒温热的牛奶。
回到办公室时，发现孙浅语已经趴在冰冷的办公桌上，侧脸枕着手臂，呼吸均匀绵长，沉沉睡着了。
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上还压出了一道浅浅的红印。
她确实是太累了。
我叹了口气，没忍心叫醒她。
将咖啡和牛奶轻轻放在她手边，自己则靠进旁边那张略显狭窄的沙发里。
本想也闭眼休息片刻，但思绪纷繁，如同解不开的乱麻。
招标会上宋无尘阴鸷的眼神、林婉秋被拖走时的诅咒、周昌生这条人脉的稳固与潜在风险、孙浅语此刻的疲惫、唐心柔那个冰冷的“好”字，还有妮妮……
各种画面和念头在脑海中不断翻腾冲撞，挤压着紧绷的神经。
我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酸涩感阵阵袭来，身体疲惫到极点，意识却无法真正沉静。
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与室内恒定的人工光源交织下，竟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感觉像是刚沉入睡眠没几分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一股大力从外面猛地踹开。
砰！
门板撞在墙壁上的巨响，如同惊雷炸响。
我悚然惊醒，心脏狂跳，只觉浑身骨头，都因为蜷在狭小的沙发里而酸痛僵硬，像散了架。
窗外天色已经透出灰白，挂钟显示已是早晨七点半。
门口站着的，是换了一身干练黑色小西装的孙浅语。
衣服挺括，衬得她身形利落，但漂亮的脸蛋上，却写满了彻夜未眠的疲惫，和带着怨怼的怒意。
眼下带着明显的乌青，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只留下几缕不服帖的碎发垂在颊边。
她手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几步走到办公桌前，将怀里的资料“啪”地一声重重摔在桌面上，震得那杯早已冷透的咖啡都晃了晃。
接着，她抬起穿着尖头细高跟鞋的脚，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我坐着的沙发腿。
金属沙发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刚从混沌中惊醒，有些狼狈不堪的我，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声音因为缺觉而沙哑，更因为怒火而拔高。
“秦大老板！你这个甩手掌柜当得倒是潇洒又彻底！老娘替你卖命熬了大半宿，眼睛都快粘在屏幕上了！你自己倒好，在这儿睡得四仰八叉心安理得！”
她指着桌上那叠厚厚的资料，指尖几乎要戳破纸面。
“东西都给你弄好了！等会儿那帮挑刺的专家和学生就来了，你还杵在这儿干嘛？等着我背你进车间吗？还是等着功劳簿上写谁的名字呢？！”
我**惺忪的眼从沙发上爬起来，迎上孙浅语气呼呼的脸。
她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几点深褐色的试剂痕迹，指尖不耐烦地敲着办公桌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
“说吧，怎么补偿我？老娘这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我赔着笑，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晃了晃：“楼下新开了家粤菜馆，招牌脆皮ru鸽，听说外酥里嫩，汁水丰 盈。算我请你，就当……加班的精神损失费。”
我刻意把最后几个字咬得轻飘飘。
她斜睨我一眼，目光在那串钥匙上停留了一瞬，到底没拒绝，随手扯下白大褂往椅背上一甩，忿忿不平的说道：“别想拿吃的打发我。账目报表和明天的流程清单，回头还得你签字。”
话虽硬，但脸上那层寒霜似乎消融了些许。
孙浅语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却看不到一点真正抗拒的表情，我知道这次算是勉强应付过去了。
她只是需要个台阶，或者说，一个能让她觉得自己没有被“白嫖”的证明。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对她晃了晃：“其他事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再说。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去吃顿好的，然后各自滚回去补个昏天黑地的觉。”
这两天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孙浅语在冲锋陷阵，从招标到准备考察，她确实累得够呛。
再不好好休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
孙浅语瞪了我一眼，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拎起自己的包：“还算你有点良心。走吧，饿死了。”
驾着车带着孙浅语来到那家粤菜馆的门口。
傍晚的夕阳把街道和行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染成一片暖金色。
粤菜馆明亮的落地窗里，水晶灯折射出细碎跳跃的光斑，与夕阳的余晖交织在一起。
为了能让孙浅语吃个尽兴，也带着点补偿的心思，我豪横地点了五百多的菜。
不一会儿，精致的白瓷盘便陆续端了上来。
晶莹剔透的虾饺皇，油亮酥脆的ru鸽，热气腾腾的鲍汁凤爪，还有两盅用料十足的炖汤。
孙浅语正对着自己那盅飘着枸杞的例汤吹气，小心翼翼驱散着热气。
我刚把一笼饱满的虾饺推到她面前，瓷碟与桌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清晰而富有节奏的高跟鞋叩地声，由远及近。
那声音目标明确，径直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
我心头莫名一跳，还没来得及抬头细看，那脚步声已在桌边停下。
一股混合着香奈儿五号香水味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焕……是你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试探。
我抬眼，看见一位身穿墨绿色真丝旗袍的中年贵妇站在餐桌旁。
烫染精致的卷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别着一枚莹润的珍珠发卡。
保养得宜的脸上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我认得——正是在我十岁那年抛下父亲和我，跟着一个富商远走他乡的母亲，何云芝。
第一百二十七章 母亲
我走出办公室，深夜的厂区格外安静，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
我沿着走廊，挨个巡视关键的生产区域。
透过观察窗确认反应釜的指示灯状态正常，检查恒温仓库的温度湿度记录仪，与值夜班的领班简短交谈几句，确认一切运转平稳。
在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一杯滚烫的黑咖啡和一盒温热的牛奶。
回到办公室时，发现孙浅语已经趴在冰冷的办公桌上，侧脸枕着手臂，呼吸均匀绵长，沉沉睡着了。
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上还压出了一道浅浅的红印。
她确实是太累了。
我叹了口气，没忍心叫醒她。
将咖啡和牛奶轻轻放在她手边，自己则靠进旁边那张略显狭窄的沙发里。
本想也闭眼休息片刻，但思绪纷繁，如同解不开的乱麻。
招标会上宋无尘阴鸷的眼神、林婉秋被拖走时的诅咒、周昌生这条人脉的稳固与潜在风险、孙浅语此刻的疲惫、唐心柔那个冰冷的“好”字，还有妮妮……
各种画面和念头在脑海中不断翻腾冲撞，挤压着紧绷的神经。
我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酸涩感阵阵袭来，身体疲惫到极点，意识却无法真正沉静。
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与室内恒定的人工光源交织下，竟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感觉像是刚沉入睡眠没几分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一股大力从外面猛地踹开。
砰！
门板撞在墙壁上的巨响，如同惊雷炸响。
我悚然惊醒，心脏狂跳，只觉浑身骨头，都因为蜷在狭小的沙发里而酸痛僵硬，像散了架。
窗外天色已经透出灰白，挂钟显示已是早晨七点半。
门口站着的，是换了一身干练黑色小西装的孙浅语。
衣服挺括，衬得她身形利落，但漂亮的脸蛋上，却写满了彻夜未眠的疲惫，和带着怨怼的怒意。
眼下带着明显的乌青，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只留下几缕不服帖的碎发垂在颊边。
她手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几步走到办公桌前，将怀里的资料“啪”地一声重重摔在桌面上，震得那杯早已冷透的咖啡都晃了晃。
接着，她抬起穿着尖头细高跟鞋的脚，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我坐着的沙发腿。
金属沙发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刚从混沌中惊醒，有些狼狈不堪的我，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声音因为缺觉而沙哑，更因为怒火而拔高。
“秦大老板！你这个甩手掌柜当得倒是潇洒又彻底！老娘替你卖命熬了大半宿，眼睛都快粘在屏幕上了！你自己倒好，在这儿睡得四仰八叉心安理得！”
她指着桌上那叠厚厚的资料，指尖几乎要戳破纸面。
“东西都给你弄好了！等会儿那帮挑刺的专家和学生就来了，你还杵在这儿干嘛？等着我背你进车间吗？还是等着功劳簿上写谁的名字呢？！”
我**惺忪的眼从沙发上爬起来，迎上孙浅语气呼呼的脸。
她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几点深褐色的试剂痕迹，指尖不耐烦地敲着办公桌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
“说吧，怎么补偿我？老娘这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我赔着笑，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晃了晃：“楼下新开了家粤菜馆，招牌脆皮ru鸽，听说外酥里嫩，汁水丰 盈。算我请你，就当……加班的精神损失费。”
我刻意把最后几个字咬得轻飘飘。
她斜睨我一眼，目光在那串钥匙上停留了一瞬，到底没拒绝，随手扯下白大褂往椅背上一甩，忿忿不平的说道：“别想拿吃的打发我。账目报表和明天的流程清单，回头还得你签字。”
话虽硬，但脸上那层寒霜似乎消融了些许。
孙浅语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却看不到一点真正抗拒的表情，我知道这次算是勉强应付过去了。
她只是需要个台阶，或者说，一个能让她觉得自己没有被“白嫖”的证明。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对她晃了晃：“其他事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再说。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去吃顿好的，然后各自滚回去补个昏天黑地的觉。”
这两天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孙浅语在冲锋陷阵，从招标到准备考察，她确实累得够呛。
再不好好休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
孙浅语瞪了我一眼，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拎起自己的包：“还算你有点良心。走吧，饿死了。”
驾着车带着孙浅语来到那家粤菜馆的门口。
傍晚的夕阳把街道和行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染成一片暖金色。
粤菜馆明亮的落地窗里，水晶灯折射出细碎跳跃的光斑，与夕阳的余晖交织在一起。
为了能让孙浅语吃个尽兴，也带着点补偿的心思，我豪横地点了五百多的菜。
不一会儿，精致的白瓷盘便陆续端了上来。
晶莹剔透的虾饺皇，油亮酥脆的ru鸽，热气腾腾的鲍汁凤爪，还有两盅用料十足的炖汤。
孙浅语正对着自己那盅飘着枸杞的例汤吹气，小心翼翼驱散着热气。
我刚把一笼饱满的虾饺推到她面前，瓷碟与桌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清晰而富有节奏的高跟鞋叩地声，由远及近。
那声音目标明确，径直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
我心头莫名一跳，还没来得及抬头细看，那脚步声已在桌边停下。
一股混合着香奈儿五号香水味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焕……是你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试探。
我抬眼，看见一位身穿墨绿色真丝旗袍的中年贵妇站在餐桌旁。
烫染精致的卷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别着一枚莹润的珍珠发卡。
保养得宜的脸上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我认得——正是在我十岁那年抛下父亲和我，跟着一个富商远走他乡的母亲，何云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