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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苦衷
她指尖紧紧捏着一个鳄鱼皮手包，目光复杂地在我脸上逡巡，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我……我听说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过得不容易，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
“何女士。”我放下刚拿起的筷子，金属筷架在骨碟上发出轻微的叮声，声音冷得像块刚从冰箱里取出的铁。
“当年你走的时候，连张字条都没留，音讯全无。现在突然跑来说要看看，不觉得晚了点吗？”
心底压抑了二十年的怨恨、不满，如同冰层下的暗流，瞬间涌了上来。
对于何云芝，我没有任何温情，只有冰冷的隔阂和无法释怀的怨恨。
当年父亲秦济民在云海医药界也算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虽非巨富，但家底殷实，足够让她一生衣食无忧，备受尊重。
然而，她却在我和父亲毫无防备之时，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走就是将近二十年。
这期间，她就像人间蒸发，从未回来看过一眼，连只言片语的问候都没有。
在我心里，她与那个林婉秋并无二致，都不配冠以“母亲”之名。
孙浅语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骤变，她挑了挑眉，目光在我和何云芝紧绷的脸上来回扫了扫。
然后极其自然地，默默把那笼我推过去的虾饺又往自己面前挪了挪，低头专注地夹起一个，小口吃了起来。
仿佛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母子重逢与她毫无关系，只是一个专心享用美食的食客。
何云芝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眼底迅速漫开一层水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小焕……妈妈当年也是没办法！这件事的背后……错综复杂，水太深了。”
“我只有……只有那样做，才能保全你和你爸的安全。你一定要体谅……体谅妈**一片苦心啊！”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鳄鱼皮手包光滑的表面摩挲了几下。
我抬起头，继续用毫无温度的目光直视着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所以，这就是你二十年来对我们父子不闻不问，连生死都可以置之不理的理由？！”
“还有，何女士，听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仿佛身负重任。我倒想问问，您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需要用到抛夫弃子这种极端手段来保护我们父子俩的安全？”
在我看来，何云芝这套说辞，搞得就像是蹩脚电视剧里的豪门恩怨桥段，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戏剧性和虚伪的借口。
她若真有那般显赫的背景，当年又怎会甘心嫁给我父亲一个“普通”的医药研究者？！
孙浅语夹着虾饺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住，她似乎觉得再待下去实在不合时宜。
于是她放下筷子，把瓷勺往自己那盅汤碗里轻轻一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然后抓起桌上的手包，利落地站起身：
“你们母子慢聊，我去趟洗手间。”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甚至没有在何云芝身上停留，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餐厅里流淌着舒缓的古筝曲《高山流水》，混着邻桌推杯换盏的谈笑声，形成一种奇异的背景音。
何云芝站在原地，手在鳄鱼皮手包上又摩挲了两下，像是在下某种决心。
忽然，她拉开手包精致的搭扣，从里面掏出一张明显年代久远的照片。
四边磨出了毛边，颜色泛黄。
照片上，是十岁的我，笑得傻气而满足，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插满蜡烛的生日蛋糕。
身后站着穿挺括白衬衫、意气风发的父亲秦济民。
以及……依偎在父亲身边，笑得温婉幸福的何云芝。
“当年……”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沉入回忆的沙哑，指尖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轻轻划过照片里父亲年轻英俊的脸庞。
“你爸……被人设局陷害，卷入了一桩医药原料走私案。那案子做得天衣无缝，证据链完整，一旦坐实，就是重罪。”
她的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如果……如果我不向你外公妥协，答应他的条件离开云海，离开你们……你爸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待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了。”
“小焕，你觉得……妈妈能忍心看着他那样吗？”
她抬起眼，泪光盈盈地看向我，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抛弃你们，确实是妈妈不对，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错。”她声音带着恳切，“但是我……我真的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仿佛要为自己的话增添分量。
“现在，我已经掌权何家了，拥有了足够的力量。我第一时间就回来找你们，就是想弥补，想我们一家团聚。”
我盯着她指尖那张泛黄的照片，十岁生日那天的记忆碎片猛地撞击着脑海。
那天阳光特别好，透过老房子的玻璃窗晒进来，暖洋洋的。
父亲刚拿到那个重要新药的专利，意气风发。
厨房里飘着陈皮老鸭汤的香气，何云芝系着围裙忙进忙出……
可此刻她口中吐出的“外公”、“陷害”、“妥协”、“掌权何家”，却像一把把生锈的钝刀，在我关于“家”的记忆里割开一道道参差不齐、血肉模糊的口子。
“何家？”
我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目光从照片移回到她泪痕未干的脸上。
“当年你跟着那个姓周的富商走时，留给爸的信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清晰地记得，父亲那些年常常在深夜，抱着小小的我，望着窗外，一遍遍重复着相似的话，声音疲惫而苍凉。
“小焕，别恨你妈……她，她有她的苦衷……”
此刻回想起来，喉间涌上一股浓重的苦涩。
“所以你所谓的苦衷，就是攀附豪门、抛弃糟糠之夫？现在你掌权了，功成名就了，想回头找孝子贤孙承 欢膝下了？”
“抱歉，何女士，我秦焕……没这个福气，也高攀不起！”
如果真相真如她所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保护”，她当年完全可以告诉我。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一个暗示，而不是让我在漫长的岁月里，只能咀嚼着被抛弃的痛苦和对她“嫌贫爱富”的恨意长大。
何云芝的指尖在照片上停顿了三秒，她眼角迅速漫开的泪痕清晰可见。
水晶灯的光斑在她颤抖的睫毛上碎成点点星光，映照着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有痛楚，有急迫，或许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苦衷
她指尖紧紧捏着一个鳄鱼皮手包，目光复杂地在我脸上逡巡，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我……我听说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过得不容易，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
“何女士。”我放下刚拿起的筷子，金属筷架在骨碟上发出轻微的叮声，声音冷得像块刚从冰箱里取出的铁。
“当年你走的时候，连张字条都没留，音讯全无。现在突然跑来说要看看，不觉得晚了点吗？”
心底压抑了二十年的怨恨、不满，如同冰层下的暗流，瞬间涌了上来。
对于何云芝，我没有任何温情，只有冰冷的隔阂和无法释怀的怨恨。
当年父亲秦济民在云海医药界也算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虽非巨富，但家底殷实，足够让她一生衣食无忧，备受尊重。
然而，她却在我和父亲毫无防备之时，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走就是将近二十年。
这期间，她就像人间蒸发，从未回来看过一眼，连只言片语的问候都没有。
在我心里，她与那个林婉秋并无二致，都不配冠以“母亲”之名。
孙浅语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骤变，她挑了挑眉，目光在我和何云芝紧绷的脸上来回扫了扫。
然后极其自然地，默默把那笼我推过去的虾饺又往自己面前挪了挪，低头专注地夹起一个，小口吃了起来。
仿佛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母子重逢与她毫无关系，只是一个专心享用美食的食客。
何云芝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眼底迅速漫开一层水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小焕……妈妈当年也是没办法！这件事的背后……错综复杂，水太深了。”
“我只有……只有那样做，才能保全你和你爸的安全。你一定要体谅……体谅妈**一片苦心啊！”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鳄鱼皮手包光滑的表面摩挲了几下。
我抬起头，继续用毫无温度的目光直视着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所以，这就是你二十年来对我们父子不闻不问，连生死都可以置之不理的理由？！”
“还有，何女士，听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仿佛身负重任。我倒想问问，您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需要用到抛夫弃子这种极端手段来保护我们父子俩的安全？”
在我看来，何云芝这套说辞，搞得就像是蹩脚电视剧里的豪门恩怨桥段，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戏剧性和虚伪的借口。
她若真有那般显赫的背景，当年又怎会甘心嫁给我父亲一个“普通”的医药研究者？！
孙浅语夹着虾饺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住，她似乎觉得再待下去实在不合时宜。
于是她放下筷子，把瓷勺往自己那盅汤碗里轻轻一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然后抓起桌上的手包，利落地站起身：
“你们母子慢聊，我去趟洗手间。”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甚至没有在何云芝身上停留，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餐厅里流淌着舒缓的古筝曲《高山流水》，混着邻桌推杯换盏的谈笑声，形成一种奇异的背景音。
何云芝站在原地，手在鳄鱼皮手包上又摩挲了两下，像是在下某种决心。
忽然，她拉开手包精致的搭扣，从里面掏出一张明显年代久远的照片。
四边磨出了毛边，颜色泛黄。
照片上，是十岁的我，笑得傻气而满足，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插满蜡烛的生日蛋糕。
身后站着穿挺括白衬衫、意气风发的父亲秦济民。
以及……依偎在父亲身边，笑得温婉幸福的何云芝。
“当年……”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沉入回忆的沙哑，指尖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轻轻划过照片里父亲年轻英俊的脸庞。
“你爸……被人设局陷害，卷入了一桩医药原料走私案。那案子做得天衣无缝，证据链完整，一旦坐实，就是重罪。”
她的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如果……如果我不向你外公妥协，答应他的条件离开云海，离开你们……你爸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待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了。”
“小焕，你觉得……妈妈能忍心看着他那样吗？”
她抬起眼，泪光盈盈地看向我，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抛弃你们，确实是妈妈不对，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错。”她声音带着恳切，“但是我……我真的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仿佛要为自己的话增添分量。
“现在，我已经掌权何家了，拥有了足够的力量。我第一时间就回来找你们，就是想弥补，想我们一家团聚。”
我盯着她指尖那张泛黄的照片，十岁生日那天的记忆碎片猛地撞击着脑海。
那天阳光特别好，透过老房子的玻璃窗晒进来，暖洋洋的。
父亲刚拿到那个重要新药的专利，意气风发。
厨房里飘着陈皮老鸭汤的香气，何云芝系着围裙忙进忙出……
可此刻她口中吐出的“外公”、“陷害”、“妥协”、“掌权何家”，却像一把把生锈的钝刀，在我关于“家”的记忆里割开一道道参差不齐、血肉模糊的口子。
“何家？”
我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目光从照片移回到她泪痕未干的脸上。
“当年你跟着那个姓周的富商走时，留给爸的信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清晰地记得，父亲那些年常常在深夜，抱着小小的我，望着窗外，一遍遍重复着相似的话，声音疲惫而苍凉。
“小焕，别恨你妈……她，她有她的苦衷……”
此刻回想起来，喉间涌上一股浓重的苦涩。
“所以你所谓的苦衷，就是攀附豪门、抛弃糟糠之夫？现在你掌权了，功成名就了，想回头找孝子贤孙承 欢膝下了？”
“抱歉，何女士，我秦焕……没这个福气，也高攀不起！”
如果真相真如她所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保护”，她当年完全可以告诉我。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一个暗示，而不是让我在漫长的岁月里，只能咀嚼着被抛弃的痛苦和对她“嫌贫爱富”的恨意长大。
何云芝的指尖在照片上停顿了三秒，她眼角迅速漫开的泪痕清晰可见。
水晶灯的光斑在她颤抖的睫毛上碎成点点星光，映照着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有痛楚，有急迫，或许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