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结
“小焕！”
何云芝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你对何家根本就不了解！”
“以我们何家的财富和权势，”她微微扬起下巴，那个瞬间，豪门掌权者的气势展露无遗，“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可以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又哪里还有什么权贵，需要我们何家去攀附？！”
“也正是这种富可敌国的财富和地位，”她的语气转而低沉，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成了我和你爸之间最大的绊脚石。”
“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遭到了你外公的坚决反对。在他眼里，你爸……配不上何家的门楣。这才是当年那场悲剧的根源。”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试图将责任完全归咎于那个未曾谋面的“外公”和森严的门第观念。
话音未落，她忽然做了一个极其突兀的动作。
她猛地扯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一枚样式极其朴素的素圈戒指，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道，“啪”地一声重重拍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
戒指在光滑的桌面上弹跳了一下，发出微弱的金属撞击声，最终安静地躺在那里。
戒指内侧，三个清晰的手刻字母“Q.J.M”撞进我的眼帘。
那是父亲秦济民名字拼音的缩写。
“这枚戒指……”何云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嘶哑的颤抖。
她指着那枚小小的、不起眼的戒指，指尖也在微微发抖。
“是你爸当年用他人生第一个重要专利的奖金给我买的。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就是普通的铂金。可我戴了它整整二十年……”
她的喉间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从戴上那天起，就没摘下来过。直到……直到你外公以那桩精心策划的走私案为由，把你爸送进拘留所。”
“他派人找到我，逼我必须在三天内嫁给周成业，跟他回京城。”
“否则，就让你爸背上这个终身洗刷不掉的污点，让他在监狱里度过后半生……”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眼底的泪光被一种决绝取代：“我抗争过，小焕，我试过所有我能想到的办法。可是……那时的我，在你外公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本。”
“最终……我还是没能护住我们那个家。尽管我没能让他们如愿以偿地看着我像个木偶一样嫁给周成业，但我确实……离开了。”
“我回到京城后，开始学着在夹缝中生存，在何家那个吃人的地方拼命挣扎、算计、积蓄力量……”
“花了整整二十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经历了多少冰刀雪剑的绝望，才终于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仿佛在为自己的缺席做一个迟到了二十年的、充满血泪的注脚。
戒指磕在瓷盘边缘的清脆声响，惊得邻桌小孩抬头张望。
何云芝指尖的纹路里还沾着淡淡的茉莉香，和记忆中母亲梳妆台上那瓶香水的味道如出一辙。
我盯着那枚刻着父亲名字的银戒，忽然想起他临终前总在枕头下藏着的丝帕，上面绣着半朵未完成的茉莉。
原来有些执念，早已在时光里悄然结痂。
过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沙砾摩擦：“不管你是不是迫不得已，短时间内我都不想和你见面。”
我对她的恨意，如同深扎心底的毒刺，丝毫不亚于对林婉秋的厌恶。
如果不是她当年决绝地抛下我们父子，我那本该完整的童年也不会碎裂成一地狼藉。
而她口中所说的那些“苦衷”，此刻于我而言，不过是些无法确认真假的飘渺云雾。
“好。”
何云芝没有任何纠缠的企图，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昂贵手包边缘的皮质纹路，那个细微的动作泄露出某种深藏不露的疲惫。
“我会给你时间。无论你需要什么帮助，随时告诉我。”
她留下一个被巨大的怅惘所裹挟的背影，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直到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车流之中，孙浅语才托着下巴，眼眸中闪烁着探究的好奇：
“你这妈，来头可不小。瞧见那件羊绒大衣没，米兰顶尖手工坊的定制款，还有那袖扣，水头足得像是古董货。有些东西是天生的，装也装不像。”
她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银匙与骨瓷杯壁碰撞出细碎悦耳的微响，声音继续响起。
“其实，你不妨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段关系。有她在背后支撑，你在云海市……怕不是可以横着走。”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那可是京城的何家。多少人做梦都想攀上的高枝，如今，就落在你眼前了。”
我摇头，指尖轻轻的抚过咖啡杯壁冰冷的曲面，那寒意仿佛能渗透皮肤，钻入心底。
“如果她真有兜天的能耐，当年何至于把我们父子丢在泥潭里挣扎。”
“这么多年，我们不是也熬过来了。她的补偿，我不需要，更不想和她有任何多余的牵扯。”
那份被岁月磨蚀得只余下坚硬外壳的亲情，早已成了心底一道不可触碰的冰冷疤痕，莽撞揭开只会撕开更深的伤口。
孙浅语放下咖啡杯，神情是少有的认真：“刚才她说话时，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端起咖啡时，右手明显地抖了三次。”
“而每次你提起过去的事，她颈侧的肌肉就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一样绷紧。”
“那种极力压抑的痛苦和急切……秦焕，恨了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从一开始，你就恨错了方向？”
“我觉得，要解开这死结，恐怕得从源头找答案。只有当年在场的人，才知道那些被岁月层层掩埋的真相……你应该去问问你爸。”
我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开，病床上父亲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是啊，当年的我太小了，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唯独留下被抛弃的刻骨痛楚，像烙印一样灼人。
或许在父亲支离破碎的记忆深处，埋藏着打开真相之门的钥匙。
“你说得对，”我抬起头，心口那道经年顽固的恨意壁垒悄然裂开一丝缝隙，“陪我走一趟？”
孙浅语瞥了眼桌上没怎么动的精致甜点，狡黠的笑意重新爬上嘴角：“天大的事，也得先把这肚子填饱。空着肚子可没力气去揭什么陈年旧疤。”
她慢条斯理地享用起那份奶油香甜的点心，每一小口都细细品味。
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轻拍了拍我的肩：“走吧！本小姐今天心情尚可，就陪你走这一趟探秘寻踪之旅。”
“谢了，孙姐。”我真心道。
即便她的陪伴未必能改变既定的事实，但在即将面对那可能无比残酷的往昔真相时，身边有个熟悉的朋友同行，无论如何都是一份不可言喻的慰藉。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结
“小焕！”
何云芝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你对何家根本就不了解！”
“以我们何家的财富和权势，”她微微扬起下巴，那个瞬间，豪门掌权者的气势展露无遗，“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可以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又哪里还有什么权贵，需要我们何家去攀附？！”
“也正是这种富可敌国的财富和地位，”她的语气转而低沉，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成了我和你爸之间最大的绊脚石。”
“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遭到了你外公的坚决反对。在他眼里，你爸……配不上何家的门楣。这才是当年那场悲剧的根源。”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试图将责任完全归咎于那个未曾谋面的“外公”和森严的门第观念。
话音未落，她忽然做了一个极其突兀的动作。
她猛地扯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一枚样式极其朴素的素圈戒指，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道，“啪”地一声重重拍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
戒指在光滑的桌面上弹跳了一下，发出微弱的金属撞击声，最终安静地躺在那里。
戒指内侧，三个清晰的手刻字母“Q.J.M”撞进我的眼帘。
那是父亲秦济民名字拼音的缩写。
“这枚戒指……”何云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嘶哑的颤抖。
她指着那枚小小的、不起眼的戒指，指尖也在微微发抖。
“是你爸当年用他人生第一个重要专利的奖金给我买的。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就是普通的铂金。可我戴了它整整二十年……”
她的喉间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从戴上那天起，就没摘下来过。直到……直到你外公以那桩精心策划的走私案为由，把你爸送进拘留所。”
“他派人找到我，逼我必须在三天内嫁给周成业，跟他回京城。”
“否则，就让你爸背上这个终身洗刷不掉的污点，让他在监狱里度过后半生……”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眼底的泪光被一种决绝取代：“我抗争过，小焕，我试过所有我能想到的办法。可是……那时的我，在你外公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本。”
“最终……我还是没能护住我们那个家。尽管我没能让他们如愿以偿地看着我像个木偶一样嫁给周成业，但我确实……离开了。”
“我回到京城后，开始学着在夹缝中生存，在何家那个吃人的地方拼命挣扎、算计、积蓄力量……”
“花了整整二十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经历了多少冰刀雪剑的绝望，才终于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仿佛在为自己的缺席做一个迟到了二十年的、充满血泪的注脚。
戒指磕在瓷盘边缘的清脆声响，惊得邻桌小孩抬头张望。
何云芝指尖的纹路里还沾着淡淡的茉莉香，和记忆中母亲梳妆台上那瓶香水的味道如出一辙。
我盯着那枚刻着父亲名字的银戒，忽然想起他临终前总在枕头下藏着的丝帕，上面绣着半朵未完成的茉莉。
原来有些执念，早已在时光里悄然结痂。
过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沙砾摩擦：“不管你是不是迫不得已，短时间内我都不想和你见面。”
我对她的恨意，如同深扎心底的毒刺，丝毫不亚于对林婉秋的厌恶。
如果不是她当年决绝地抛下我们父子，我那本该完整的童年也不会碎裂成一地狼藉。
而她口中所说的那些“苦衷”，此刻于我而言，不过是些无法确认真假的飘渺云雾。
“好。”
何云芝没有任何纠缠的企图，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昂贵手包边缘的皮质纹路，那个细微的动作泄露出某种深藏不露的疲惫。
“我会给你时间。无论你需要什么帮助，随时告诉我。”
她留下一个被巨大的怅惘所裹挟的背影，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直到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车流之中，孙浅语才托着下巴，眼眸中闪烁着探究的好奇：
“你这妈，来头可不小。瞧见那件羊绒大衣没，米兰顶尖手工坊的定制款，还有那袖扣，水头足得像是古董货。有些东西是天生的，装也装不像。”
她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银匙与骨瓷杯壁碰撞出细碎悦耳的微响，声音继续响起。
“其实，你不妨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段关系。有她在背后支撑，你在云海市……怕不是可以横着走。”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那可是京城的何家。多少人做梦都想攀上的高枝，如今，就落在你眼前了。”
我摇头，指尖轻轻的抚过咖啡杯壁冰冷的曲面，那寒意仿佛能渗透皮肤，钻入心底。
“如果她真有兜天的能耐，当年何至于把我们父子丢在泥潭里挣扎。”
“这么多年，我们不是也熬过来了。她的补偿，我不需要，更不想和她有任何多余的牵扯。”
那份被岁月磨蚀得只余下坚硬外壳的亲情，早已成了心底一道不可触碰的冰冷疤痕，莽撞揭开只会撕开更深的伤口。
孙浅语放下咖啡杯，神情是少有的认真：“刚才她说话时，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端起咖啡时，右手明显地抖了三次。”
“而每次你提起过去的事，她颈侧的肌肉就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一样绷紧。”
“那种极力压抑的痛苦和急切……秦焕，恨了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从一开始，你就恨错了方向？”
“我觉得，要解开这死结，恐怕得从源头找答案。只有当年在场的人，才知道那些被岁月层层掩埋的真相……你应该去问问你爸。”
我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开，病床上父亲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是啊，当年的我太小了，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唯独留下被抛弃的刻骨痛楚，像烙印一样灼人。
或许在父亲支离破碎的记忆深处，埋藏着打开真相之门的钥匙。
“你说得对，”我抬起头，心口那道经年顽固的恨意壁垒悄然裂开一丝缝隙，“陪我走一趟？”
孙浅语瞥了眼桌上没怎么动的精致甜点，狡黠的笑意重新爬上嘴角：“天大的事，也得先把这肚子填饱。空着肚子可没力气去揭什么陈年旧疤。”
她慢条斯理地享用起那份奶油香甜的点心，每一小口都细细品味。
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轻拍了拍我的肩：“走吧！本小姐今天心情尚可，就陪你走这一趟探秘寻踪之旅。”
“谢了，孙姐。”我真心道。
即便她的陪伴未必能改变既定的事实，但在即将面对那可能无比残酷的往昔真相时，身边有个熟悉的朋友同行，无论如何都是一份不可言喻的慰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