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她一心在寻死

  洗涮间内,混杂着血渍的玻璃洒在地面一片狼籍,简织杞躺在血泊里,左手腕的脉搏处汩汩流血。

  “杞杞!”季时陨慌乱的解开西装领带,系在简织杞流血的腕口,又拔出了急救电话。

  须臾间,领带被鲜血渗透,落满了季时陨整个掌心。

  简织杞唇角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眼神里尽是支离破碎,连张口都有些气若游丝的,“季先生,我……我不欠你了。也不想……爱你,爱你一场,我深陷……人间炼狱……”

  “杞杞,不要说话了。”季时陨赤红着双眸捂着简织杞流血的伤口,血液顺着指缝流出,怎么止也止不住,男人的声线颤出了钢琴上的下加二线键音。

  简织杞不再回应他,他颤颤微微的垂眸,用力将其打横抱起,拥入怀里。

  简织杞依靠在他的臂弯,脖颈已不自然的弧度垂落着,发梢落在耳鬓遮住她半张苍白的脸。女人的睫毛静止不动,她的呼吸微弱到近乎消失,唇色和指尖泛出惨淡的死白。

  季时陨颤抖着收紧手臂,不管他怎么呼唤,怀中的人始终没有回应,唯有滑落的发丝,在飘忽而来的微风中打着迟缓的旋儿。

  ……

  守在门口的女员工脸上挂着职业性微笑,她捧着一沓资料正要敲门。

  总裁办的门在里面被推开的瞬间,冷气裹挟着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瑟瑟身子,挺直脊背,双手将资料递上,却在触及对方阴沉的脸色时呼吸一滞。

  季时陨喉间挤出压抑的低吼:“滚!”声线沙哑破碎。

  怀中的简织杞轻颤时,他的掌心不自觉收紧,小心翼翼地将她往胸口拢了又拢。

  ……

  季时陨有独有乘坐的电梯,他在寻昼集团的后门抱着简织杞冲下楼,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刚好刺破空气,红蓝警示灯在他脸上交错明灭。

  员工们听到动静,纷纷在窗户扒头看热闹,简织杞被季时陨安全的护在怀中,谁都看不见她的脸。

  救护车的车门刚拉开,季时陨迫不得已的迎上去,膝盖重重磕在担架边缘,却浑然没有察觉。

  白大褂医生伸手结果简织杞,季时陨攥着简织杞袖口的手指还在不受控的发颤,直到担架滚轮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才肯松开起皱的衣料。

  ……

  简织杞被推进手术室时,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刺的季时陨太阳穴突突直跳。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季时陨指节死死抠住门把,金属边缘在掌心勒出深红的血痕。

  他来回踱步时,不慎踢翻了墙角松落的瓷砖瓦片,却浑然不觉。

  医院走廊墙上的电子钟跳动的每分每秒,都在剜着他血淋淋的肉。

  他烦躁的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腕间,想起简织杞去他办公室时一副狼狈的样子,他拨通了邵侃的电话,压低声线命令道:“查查今天简织杞来上班,有什么人欺负她。查到后,先按寻昼集团的规定处置。之后我要让她和她的家人,在z国消失!”

  “是,陨少。”

  邵侃挂了电话,季时陨的瞳仁深了深。

  历经七个多小时的治疗,手术室终于亮起了绿灯,季时陨舒了口气。

  小护士推着简织杞出来,秦溯安摘下满是水雾的口罩,“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腕部动脉缝合成功,但脑电波持续异常显示。还需要继续留院观察。”

  ……

  这天,在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季时陨把冷掉的粥推到一边,从那天到今天,已经过了三天。

  三天都未换的衬衫皱的不成样子,衬衫上有颗扣子不知何时崩落,下巴长出了胡渣。

  手机屏幕亮起邵侃发来的讯息,他没心情去看。

  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秦溯安抱着一摞检查报告走进来,季时陨起身,拿过报告,快速的翻了翻。

  “怎么样?”

  “老季。”秦溯安的喉结剧烈滚动,镜片后的目光发颤,“凝血指标恢复正常,但她的脑电波在主动压制苏醒信号 。”

  他指尖戳向检测数据,季时陨失声痛问:“秦溯安,你把话说明白了。”

  “老季,简织杞,她一心在寻死。”秦溯安望着季时陨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忍说道。

  病房内,在霎那间陷入死寂,监护仪滴单调的滴答声,一下又一下,敲在人心尖。

  窗外,炸响惊雷,暴雨裹挟着冰雹砸在玻璃上,令人感到又冷又痛。

  季时陨后退不小心撞翻了桌子上的玻璃杯,落在地面摔出晶莹的碎片,透明的玻璃渣和流淌的水渍交错蔓延。‘

  他指节深深掐进病床栏杆,皮肤下暴起的青筋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秦溯安,把她给我救回来,不惜一切代价。不然,我让整个医院的人陪葬!”

  季时陨的话音刚落,刘妈提着还冒热气的保温桶快步而入,鬓角的白发黏在脸上,“少爷,今天给简小姐炖了乌鸡汤。”

  浓郁的香气漫开,秦溯安下意识吸吸鼻子,目光又落在季时陨病态白的脸上。

  他伸手拍拍季时陨紧绷的后背,压低声音道:“老季,让她清净些。你在这里,容易刺激到她,刺激太多了,反而会让她更抗拒。”

  秦溯安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季时陨端起乌鸡汤,瓷勺悬在简织杞唇边,琥珀色的汤汁顺着简织杞的嘴角蜿蜒而下,浸透了病房淡青色的枕巾。

  季时陨慌忙的拽了几张抽纸擦拭,手背反复蹭过她冰冷的脸颊,动作笨拙又急切。

  “少爷,您歇会儿吧。”刘妈不忍看他眼下浓重的青黑,轻声开口,“其实,您比谁,都盼着简小姐平安健康。”

  季时陨的动作僵住了,瓷勺磕在碗沿发出脆响,他毫无底气的说道:“我当然盼着她健康,她

  欠我的,还没还,凭什么轻易的死掉。”

  刘妈轻叹了口气,默默收拾了保温桶。

  清官难断家务事。

  病房门重新关上 ,季时陨出眸看了眼简织杞苍白的睡颜。

  秦溯安那句“让她清净些”反复在脑中回响,他抓起搭在椅背的西装,在简织杞额头亲吻了一口,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