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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容烟是在下午的时候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满口苦涩。

  她睁开眼,面前的人影正弯着腰,缓缓给她喂药。

  温热的玉勺碰到她的唇边,药汁缓缓滚下去,她呛了一口,又咳嗽起来。

  头昏昏沉沉的发晕,她迟钝的感觉到领口传来湿润,接着身子又被抱入到一个温热的怀中。

  低沉欣喜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你终于醒了。”

  炙热的呼吸落在她耳边,后背上抵住温热的大手:“烟儿,没事了。”

  席容烟僵硬的抬头,面前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人,泪眼通红,只觉得头昏脑胀,脑中不停闪过许多画面,每一个画面都叫她心生恐惧与排斥。

  更还有一种无力感。

  从喉咙里出来的声音虚弱无力,手掌用尽全力推在男人的胸膛上,她偏过脸庞,闭着眼睛:“你走……”

  “我想一个人呆一呆……”

  推在胸膛上的力道虽然对于魏祁来说并不大,但却叫他觉得如刀割一般。

  他紧紧握住席容烟推拒的手腕,眼底复杂的看着她闭上的眸子:“烟儿,是朕。”

  “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说着魏祁将席容烟紧紧按在怀里,伸手**她垂在后背的发丝,低声安慰她:“烟儿,没事了。”

  “朕在你身边,不会再做噩梦了。”

  席容烟只觉得身子被抱的很紧,紧的她几乎快喘息不过来。

  她闭着眼,泪痕从眼角滑落下去。

  捏在魏祁袖子上的手指颤了下,又强忍下情绪,没再出声。

  她明白现在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心思深沉,细微的变化他都能察觉得到。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想起了前世的所有事情,自己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了。

  她变得安静下来,让自己紧绷的身子放松,却止不住泪意。

  她甚至不敢多想死去的顾褞玉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这个男人一向可怕,可怕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还是连累了他。

  魏祁感觉到怀里身子软下来,心里松了松,低头又见席容烟满脸泪光,又是一顿。

  他伸手抚在她的泪眼上,仔细为她将泪光擦去,上一刻还阴沉的眸子,此刻满是担心心疼,神色缓下来,低低道:“烟儿,没事了。”

  看着那眼眶上的一圈红晕,泪涟涟的眸子泛着点光,又瞧那小脸苍白,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心疼的弯腰吻了吻她的眼睛,又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问:“又梦见什么了?”

  “梦见那个男人了么?”

  “他又伤害你了?”

  席容烟被魏祁沉沉的眼眸压的几乎快喘不过气,席容烟手指微微发紧。

  她从来没有给魏祁说过,她梦见过那个男人。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魏祁似是看出席容烟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睛,微微抿了抿唇,手指摩挲在她下巴上,低声道:“上回朕路上碰见慧静法师,问了两句。”

  席容烟明白了,慧净法师是他特意请来的。

  他开始怀疑了。

  她又闭上眼睛,害怕自己的眼里暴露出让魏祁察觉的情绪。

  他一向心思缜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强忍着微微抗拒他的身子,细声道:“臣妾梦见他在凶臣妾。”

  “他的眼神很吓人。”

  “但臣妾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让臣妾觉得害怕,臣妾再也不想梦见他了。”

  魏祁的黑眸动了动,若是席容烟在他面前遮掩着她的梦,他或许会心生出怀疑。

  她这般说出来,他反而放心了些。

  那回他和慧静法师谈过话后,再想到她从前说起过的梦境,就知道席容烟大抵是梦见的前世的事情。

  他都能重生一世,席容烟梦见前世,他根本不奇怪。

  他前世里为了留住她的魂魄让她活过来,做过许多法事,用过许多传说中的禁术。

  鬼神之说,轮回转世,他是信的。

  魏祁轻轻拍着席容烟的后背:“烟儿,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里的东西不可能为真的。”

  “即便真有那个男人,朕在你身边,他也不敢接近你。”

  说着魏祁低头吻了席容烟的额头一下,低声对她道:“烟儿,你只需要信朕,这世上唯一只有朕不会伤害你。”

  “这世上唯一对你好的,也只有朕。”

  酸涩又盈向眼眶,席容烟眼里忍不住泪光,她低头,泪水如珠落下来,她心头是难言的难过。

  为着因为她死去的人。

  她更承受不了这样的喜欢。

  只会让她觉得可怕。

  可她早已无能为力。

  席容烟紧咬着唇畔,默默点头,依旧眩晕的身子让她浑身绵软,摇摇欲坠。

  魏祁虽说对席容烟的反应并不算满意,但他也感觉到了怀里身子的虚弱,心底深处还是闪过一丝复杂。

  对于席容烟跳下水去救玉婉的动作,他并不理解。

  但他想起席容烟那个溺水死去的孩子。

  那日她也跳入了水中,只是她不会水性,跳下去就被宫人救了起来。

  但她的孩子挣扎到了水中间,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此刻魏祁并不想深想下去,他看着怀里虚软无力默默落泪的人,像是感受到了她的难受,唯有心疼,圈着人在怀里,又叫人将刚才喂到一半的药碗拿过来,重新给席容烟喂药:“你身子本就不大好,虽是初夏,但水也凉的,药喝了就好了。”

  呛人又苦涩的药汁又送到了唇边,席容烟难受的偏过头去。

  她愈难受便愈吃不下药,她推了推:“能不能待会儿再吃?”

  手里的药已经微微有些凉了。

  魏祁看了眼剩下一半的药汁,喝了一口,又捏着席容烟的下巴,低头灌了进去。

  他知晓席容烟吃药是最难的,待会儿又要吃一碗,只怕又要喂许久,还不如这会儿剩下的吃完了,这一趟难受过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