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漪宁这才从裴玄渡怀里冒出脑袋,那一瞬的眼神淡漠冰凉,让崔妃都不由心惊。

  燕扶紫在旁冷笑,“崔妃娘娘多虑了。宁宁心善,怎会行巫蛊害人之事?她所做的人偶,并未诅咒父皇,而是在母后治病。”

  “什么?”

  崔妃一时都没想明白,而后,瞧见了太监托盘中那个像在针灸的人偶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再看向盛漪宁时目光更是锐利。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替本宫办事?”

  她还当盛漪宁是临时被裴玄渡策反,却没想到,从一开始,盛漪宁就没想过帮她!

  “盛漪宁,本宫与你娘可是亲姐妹!齐王也是你表哥!你为何要背叛本宫?”

  崔妃嘶吼着质问。

  她不理解,明明盛漪宁那么爱齐王,曾经为了齐王都能豁出性命,她也许诺了她足够的好处,会让齐王给她高于盛琉雪的名分,她为何还要投靠太子与裴家。

  盛漪宁抹泪哽咽:“姨母,漪宁只是不想害人,你不要逼漪宁。回头是岸,您也莫要执迷不悟了。”

  “呵……”

  崔妃嘲讽地扯起一抹冷笑,看着靠在裴玄渡怀里的她,又慢慢转过身,看向上首的皇帝,“当真是人心易变。”

  皇帝在上首冷漠地看着。

  他此刻面上红丸的余韵褪去,红润面色蒙上灰暗,整个人靠在龙椅上都有些疲乏,也看够了今日的闹剧,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崔妃勾结外臣,设计陷害太子,打入冷宫,赐死。”

  他不愿再深究,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

  众人齐齐跪安。

  齐王大惊失色地喊了声:“父皇!”

  他膝行至皇帝前面,“父皇,母妃她侍奉您三十年,儿臣求您网开一面,给母妃一条生路吧!”

  他不停地磕头,大殿内一时间只剩下了他磕头和崔妃哽咽的声音。

  崔妃在听到皇帝亲口冷漠地说出“赐死”二字时,也僵住了半响,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一半。

  她怎么也没想到,曾经与她耳鬓厮磨,将她宠盛六宫的皇帝,竟然如此绝情。

  皇帝这会儿精神不济,听到齐王的哭喊求情只觉烦躁,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

  他的动作凌厉可力气却不济。

  盛漪宁看出来,皇帝表面身强体壮,内里却虚空得厉害,若是再被气上几回,怕是这辈子都用不着三年就能归西。

  齐王捂着被踹了一脚的胸口,惊愕抬眸,却对上了皇帝沉得不见底的目光。

  “你还有脸求情?你母妃为何被赐死,都是因为谁?”

  齐王的心忽地一沉,眼里慌张一闪而过,竟是说不出话。

  母妃是替他受过。

  父皇也清楚这一点。

  但父皇不愿传出皇家兄弟阋墙的丑闻,此事便草草作罢,可今日东宫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必须要见血才能平息,所以母妃必死。

  认清这一点,齐王心中悲愤怨恨,痛苦伏地。

  “云凛。”

  还是崔妃将他扶起,向来盛气凌人的面上,此刻满是颓败,扯出来的笑容也苍白无力,声音哽咽:“此事是母妃自作自受,你莫要怪旁人。母妃走后,你替母妃多去崔家看看,母妃这辈子都不能回娘家了,你替母妃好生宽慰你外祖父和外祖母。”

  她还想告诉燕云凛,崔锦烟和燕扶摇换脸之事,让他好好照顾燕扶摇。

  毕竟此事当初只有她、崔氏、盛漪宁和崔都督知晓。

  她为了燕扶摇的安全着想,就连齐王和崔景焕都不曾告诉。

  但眼下,太和殿内那么多人,皇帝也在,崔妃只能将话都咽下,只能暗示齐王去崔家,等着崔都督告诉他真相。

  齐王哽咽不能言。

  “景焕。”

  崔妃又看向一旁的家族中最受器重的大侄子,眼神慈爱,满是恳求:“齐王骄纵易怒,往后,你替姑母多看着他些。”

  崔景焕满心复杂,深深颔首:“姑母放心。”

  他知道这是无法挽回的结局,便不多煽情,只是想着往后没了崔妃对齐王和崔家会有何后果。

  后宫没有崔家的高位嫔妃,前朝也会少许多便利。

  而崔家本本就阳盛阴衰,这一代没有崔家嫡女可入宫代替姑母的位置,经此一事,皇帝肯定也会对崔家不悦,这一局,算是输得彻底。

  崔妃还有许多话想说,可侍卫已经将她带走了。

  齐王痛哭。

  崔景焕将他扶了起来,俩人踉跄着出了大殿。

  盛漪宁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收回了视线。

  齐王看见她,愤怒地冲了上前,“盛漪宁!本王要杀了你给母妃报仇!”

  裴玄渡眉头微蹙。

  太子已先一步上前,挡在了前头,“齐王皇弟,你敢动我小舅母一根毫毛试试!”

  太子拦着,崔景焕也急忙上前拉住齐王,阻拦他,让他冷静。

  齐王没法对盛漪宁动手,只能对她怒目而视,如果眼神有实质,此刻盛漪宁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燕扶紫冷冷看着他:“齐王皇兄好生没道理,宁宁只是不愿助纣为虐,你就想要伤她?赐死崔妃是父皇金口玉言,你若有什么不满,为何不去寻父皇?怎的,专挑软的欺负?”

  齐王怒视着他们,眼珠子瞪得都快要裂开了,气得压根说不出话。

  “宁宁,你没被吓到吧?”

  燕扶紫又跑过去安慰她。

  盛漪宁轻摇了摇头,淡淡瞥了齐王一眼,牵着裴玄渡的手离开了。

  这时候,有宫人匆匆来报。

  “太子,公主,皇后娘娘晕倒了!”

  在场众人均是色变。

  齐王愣了愣,面上浮现出冷笑,指着盛漪宁:“哈哈哈,遭报应了!盛漪宁,一定是你的巫蛊人偶起了作用,才害得皇后忽然晕倒!”

  盛漪宁皱了皱眉。

  旁边裴玄渡冷冷瞥了齐王一眼,“子虚乌有!”

  “就是,宁宁,你别多想,母后三天两头晕倒已是常事,跟你能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也没有诅咒母后。说不准她是听说了东宫之事,担心太子皇兄才会忽然晕倒。”燕扶紫在旁宽慰她。

  太子也道:“小舅母,一定是本宫的问题,与你无关,你别听齐王的。”

  盛漪宁自然知道这只是个巧合,但还是有些忧心皇后那日益衰弱的身子,“我们一道去坤宁宫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