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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长林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想放几句狠话,找回场子。

  比如,“怎么,告完状了?你以为你是谁?”

  但他又不敢。

  李锋那通神秘的电话,让他心里直打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在他准备硬着头皮开口,说几句“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之类的场面话时。

  “砰!”

  保密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干事,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连报告都忘了喊。

  “温厅!温厅长!”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写满了惊慌。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温长林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当即把枪口对准了下属。

  那名干事喘着粗气,指了指外面。

  “电话!是……是京城,公安部的加密线路!”

  “刘……刘部长的电话,要您立刻去接!”

  京城?

  刘部长?

  温长林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下意识地瞥了李锋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真是这小子捅到上面去了?

  不,不可能!

  他一个少校,怎么可能直接联系上刘部长那种级别的大佬?

  肯定是狼牙的何志军!

  对,一定是何志军那个老狐狸,不讲武德,直接把状告到了军委。

  然后通过军委协调到了公安部!

  想到这里,温长林心里反而安定了一些。

  只要是系统内部的协调,那就有得谈。

  他冷冷地扫了李锋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端着架子,沉着脸走了出去。

  “我倒要看看,你们狼牙要搞什么名堂!”

  几分钟,对于会议室里的人来说,却度日如年。

  当温长林再次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如果说,他之前出去的时候,还是一只斗志昂扬的公鸡。

  那么现在,他就是一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脸色煞白,眼神涣散,脚步都有些虚浮,像是魂丢了。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前,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最后还是一**坐了下来。

  整个过程,他甚至都没敢再看李锋一眼。

  李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平静的眸子,注视着失魂落魄的温长林。

  “温厅长。”

  沙哑的电子音响起,不带任何情绪。

  “可以说了吗?”

  “我的队员们,时间很宝贵。”

  温长林浑身一颤,像是被电了一下。

  他抬起头,嘴唇哆嗦了几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可……可以,当然可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西贡玫瑰’,代号,真实姓名叫阿红,安南人。”

  “她……她曾经是刘海生手下的一个女人。”

  “受尽了刘海生的霸占和虐待,对他恨之入骨。”

  温长林的声音干涩而艰涩。

  “发展她成为我们内线的,是我儿子,温小海。”

  “一年前,我儿子在金三角地区执行卧底侦查任务时,结识了她,并且成功策反了她。”

  “‘西贡玫瑰’这个代号,也是我儿子给她取的。”

  “在过去的一年里,她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我们根据她的情报,成功打掉了刘海生在外围的三个**工厂。”

  “还截获了一批准备运往国际的**,挽回了巨大的损失。”

  说到这里,温长林停顿了一下,似乎想以此证明这个内线的可靠性。

  然而,幽灵的队员们,没有一个人露出信服的表情。

  “一个外国人?”

  谭雅文,代号无常,作为第二小队的指挥官,第一个提出了质疑。

  “温厅长,我不是对安南人有偏见。”

  “但在这种级别的行动里,启用一个外籍线人,风险有多大,您不会不清楚吧?”

  “没错!”王艳兵立刻接上了话茬,语气里满是火药味。

  “她一个被毒枭霸占的女人,懂什么叫特种作战?”

  “她凭什么来指挥我们?她知道什么是火力配置,什么是突击路线吗?”

  “她画出来的图,鬼知道是不是蝎子喂给她的!”

  “万一我们按照她的计划走,一头撞进包围圈怎么办?”

  何晨光的问题更加尖锐。

  “你怎么确定她没有叛变?一年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你怎么确定,你儿子没有暴露?”

  “或者说,你怎么确定,不是蝎子通过你儿子,给我们下了一个套?”

  一连串的质问,句句诛心。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剖开这个计划最脆弱的地方。

  温长林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

  因为这些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了。

  这些都是致命的逻辑漏洞。

  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温长林猛地一拍桌子,双眼赤红地吼道。

  “因为我儿子,为了保护她,牺牲了!”

  “就在三个月前,他的身份暴露,被蝎子亲手杀害!尸骨无存!”

  “她跟我们一样,跟蝎子,跟刘海生,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个理由,够不够!”

  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番话。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女主任钱主任。

  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捂着嘴哭了出来。

  整个会议室,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队员都沉默了。

  他们可以质疑计划,可以不服从指挥。

  但他们无法去质疑一位牺牲的战友,和一位失去儿子的父亲。

  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沉重和压抑。

  温长林喘着粗气,他以为自己用这招,镇住了这群桀骜不驯的特种兵。

  他以为,自己终于搬回了一城。

  然而,就在这时。

  李锋,那个从头到尾都异常冷静的男人,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温长林,面罩后的双眼,没有任何波澜。

  沙哑的电子音,清晰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冰冷,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算是你儿子又怎么样。”

  那句“就算是你儿子又怎么样”在会议室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温长林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李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锋根本没理会他那要吃人的眼神。

  他向前走了一步,金属面罩后的电子音,不带一丝温度。

  “温厅长,你儿子为了保护线人而牺牲,这证明他是个英雄。”

  “是个值得我们所有人尊敬的烈士。”

  “但这不代表,他保护的那个线人,就一定可靠。”

  “他用生命保护她,只能说明他认为她有价值,或者,他爱上了她。”

  “这两种可能性,都不能成为我们幽灵小队,把性命交到一个外籍女人手里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