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来倒也简单。

  那陂子李本是江湖中人,一身本事在这附近也是颇有名气。

  不过要说他最擅长的还是暗器。

  毕竟是个陂子,即便会使些别的兵器,可奈何腿脚不便。

  所以到最后也只能专修暗器,并且到了现在,他的暗器也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只是…即便再厉害的高手,也有一个通病。

  爱财。

  而郑员外又颇有些家资,自然而然就成了陂子李的目标…。

  但他又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所以便在郑员外的儿子外出期间将其绑走,并以书信的方式向郑员外索要银两。

  郑员外虽对此有些恼怒,却也不得不低头。

  毕竟他和其夫人也算得上是老来得子,因此对这个孩子尤为看重。

  况且陂子李要的银子他也能出得起,所以便想着小事化了。

  交了赎金将儿子赎回来后,此事便就此作罢了…。

  按照陂子李的要求,郑员外必须将银两分毫不差的放在距此八十里外的松云山下。

  等拿到那些银两后,陂子李自然就会放人。

  可谁知郑员外将银子交出后,第二天按照约定去松云山下领人时,得到的却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那陂子李竟在收了赎金后,仍旧将他的孩子杀了…。

  陆平安眉头一拧。

  说实话,陂子李的做法的确令他有些生气。

  尤其是得知陂子李亲口许下承诺,到头来却又背信弃义的做法时,更是使他的脸色一沉。

  他此生,最恨背信弃义之人…。

  顿了顿,陆平安重新看向郑员外,问道:

  “对那陂子李,你了解多少?”

  郑员外沉默片刻,试着说道:

  “他神出鬼没,就连官府都猜不到他的行踪,对他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只是…。”

  “听说他这一生有两大爱好,一是钱财,而是美女,而且…他几乎很少出手,大概每隔半年才会出来绑架一些颇有家资之人索要钱财。”

  陆平安默然,心中已有大致猜测。

  随即又道:

  “这件事我接下了。”

  “明日午时,我会将陂子李的人头送到你的府上,不过…。”

  “我想知道官府对他发出多少悬赏?”

  郑员外如实道:“十两银子。”

  “那…我呢?”

  许是没料到陆平安会突然问了这个问题,所以郑员外一时竟是没说出话来。

  片刻后,才见他小心翼翼道:“五…五两银子。”

  陆平安摇了摇头。

  没想到他的命还没一个陂子值钱。

  不过想想倒也是,他左右不过杀了两户人家,其中的刘财主家至今还不知道是他灭的。

  反观陂子李却已在此作恶多年,此乃那些为官之人的耻辱。

  所以一怒之下便将其头颅提升了一些价值也是正常…。

  “少侠请放心,在下虽然知道你的身份,但绝对不会泄露半点的。”

  许是怕陆平安多想,郑员外赶忙解释一句。

  陆平安摆了摆手,“没事。”

  随即画风一转,又道:

  “不过还需要麻烦你一些事情。”

  “少侠请讲,只要在下能做到的,自当竭尽全力去做,做不到的…。”

  “不会让你做为难之事的。”陆平安打断了郑员外的话。

  “只是想帮你报了仇之后,让你代我将那陂子李的人头送去官府。”

  “毕竟以我现在的身份去了官府,只怕是出不来了。”

  “这…。”郑员外似乎明白了陆平安如今的处境,于是当即喊来了府内的下人,吩咐道:

  “去取五十两银子来。”

  不多时,一名下人便端来了满满一盘白花花的银子。

  郑员外接过后,便将其递到了陆平安身前,说道:

  “少侠,这五十两银子是在下的一番心意,至于那头颅,待少侠取回后,在下也会帮少侠兑换成银子,如数奉上。”

  “只求少侠能够帮我那死去的儿子报仇,杀了那该死的陂子李…。”

  陆平安沉默片刻,莫名问道:

  “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拿着银子跑了?”

  郑员外则是笑了笑:“能灭了孙财主家满门,却不取其银两之人,明显是对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兴趣。”

  “你怎么知道我没取?”

  “额呵呵~少侠拿的那些银两和官府所带走的那些相比,简直九牛一毛。”

  话落,郑员外又补充道:

  “况且在下方才虽然说了不会亏待少侠,但少侠却并未在第一时间提出条件,而且还提出要将陂子李的头交于在下去换取银两,仅此一点,便证明少侠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再者,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若真能为他报仇,莫说五十两,就算是五百两,在下也舍得。”

  “所以还请少侠莫要推辞,当当是…在下和我那孩子的一番心意了…。”

  陆平安沉默片刻。

  随即抬手拿出十两银子,转身背对着他说道:

  “说好十两就十两,至于剩下的那些…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便用来接济一下小镇上那些穷苦的村民吧。”

  郑员外抬头看着陆平安,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他却已经抬脚走了出去,但却飘进来一句话:

  “明日午时,我会将陂子李头颅送来,到时你再将其送去官府换回这十两银子,如此一来,你我便是两清了…。”

  郑员外定定的看着陆平安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动容。

  似陆平安这等人,连孙财主家的钱财他都不感兴趣,但此时却偏偏执着于这十两银子。

  若若料不错,他应该是遇到难处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仍旧能保持本心,当真是侠义之士啊…。

  只是陆平安刚走到棺材旁,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而当郑员外和院内众人皆疑惑之际,他却用手中的马尾弓挑起一旁的椅子。

  随即轻轻一抛,椅子稳稳落在的身后。

  他顺势坐下,手中马尾弓与琴筒不断交织,呈出一段令人伤感的曲子。

  如阵阵哭泣,又像是从心底发出的叹息,充满悲切…。

  人生如白驹过隙。

  到最后,谁又不是这棺中之人呢?只不过快慢而已。

  走的快些,痛苦便会少些,走的慢些,所看到的风景就会多些。

  但其实道理都是一样,只是如何去看待这些问题罢了…。

  不多时,二胡所传来的伤感之情逐渐消失,却又好像没有消失,又好像…被郑员外夫妇拾起。

  瞎子也走了。

  带走了二胡,却怎么也带不走那浓浓的悲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