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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碧湖畔,残荷乱影,杀机四伏。

  陆文渊拉着林小满,将轻身功夫催动到极致,在夜色中疾驰。身后破空声紧追不舍,刘福派来的伏兵显然都是好手,其中两人更是如同跗骨之蛆,距离在不断拉近。

  林小满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肺部火辣辣地疼,几乎喘不上气。她这破身体,刚恢复一点点,哪里经得起这种夺命狂奔!

  “不行……我跑不动了……”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腿软得像面条。

  陆文渊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林小满已是强弩之末,而自己体内“蚀神钉”的阴寒之力也因强行催动真元而蠢蠢欲动,喉头阵阵腥甜。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前方,猛地改变方向,朝着湖边一片更加茂密、几乎与水面连成一片的芦苇荡冲去。

  “下水!”他低喝一声,不容分说,揽住林小满的腰,噗通一声扎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彻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林小满被呛了一口浑浊的湖水,差点尖叫出声,又被陆文渊死死捂住嘴。

  他带着她,如同灵活的水鱼,迅速潜入芦苇根系最茂密、最黑暗的区域,只留出口鼻勉强露在水面之上,借助层层叠叠的芦苇杆和枯萎的荷叶遮蔽身形。

  几乎在他们潜入水中的下一秒,几道黑影便落在了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

  “人呢?”

  “气息到这里就断了!”

  “分头找!他们肯定跑不远!受了伤还带着个累赘,必定藏在这附近!”

  伏兵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火把的光芒在芦苇荡外围来回扫视,脚步声分散开来,仔细搜索。

  水下,林小满冻得牙齿咯咯打颤,死死抓住陆文渊的衣襟。

  湖水不仅冰冷,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腐气,让她阵阵反胃。更糟糕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陆文渊身体的颤抖,揽着她的手臂也在微微发僵,他呼出的气息带着不正常的灼热,喷在她的颈侧。

  【警告!守护者陆文渊体内“蚀神钉”诅咒之力出现剧烈波动!生命体征下降!环境低温加剧能量侵蚀!】系统的警报声在林小满脑中尖锐响起。

  不行!再这样下去,不用等追兵找到,陆文渊自己就先撑不住了!

  林小满心急如焚,也顾不上隐藏什么了。她集中起那点可怜的精神力,尝试引导脑海中刚刚解锁的“愈”字符文。

  淡绿色的、充满生机的微光在她指尖极其微弱地亮起,如同风中残烛。她颤抖着,将手指按在陆文渊紧贴着她的、冰冷的后心位置。

  “你……”陆文渊身体一僵,想要阻止。

  “别动!”林小满低吼,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她知道这很可能没用,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淡绿色的微光如同最细腻的雨丝,尝试渗入陆文渊的经脉。然而,刚一接触那盘踞的阴寒诅咒,就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激起剧烈反应!

  “呃!”陆文渊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绷紧,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液,迅速在湖水中氤氲开一小片不祥的痕迹。

  他体内的“蚀神钉”之力仿佛被激怒的毒蛇,反噬之力顺着那微弱的“愈”字符文能量,猛地撞向林小满!

  林小满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充满毁灭意味的力量顺着手臂直冲识海,眼前骤然一黑,喉头一甜,差点当场昏死过去。袖中那只预警纸鹤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警示,便“噗”地一声轻响,化为了一小撮灰烬,被湖水冲散。

  失败了!而且遭到了反噬!

  【宿主精神力遭受诅咒污染!紧急净化中……快乐值-50!】系统声音都带上了杂音。

  就在这危急关头,或许是那瞬间爆发的能量波动,或许是那缕血丝的味道——

  “在那边!水里有动静!”一个伏兵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指着他们藏身的方向厉声喝道。

  数道身影立刻如同猎豹般扑来,刀锋划破空气,带起冰冷的水花!

  避无可避!

  陆文渊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将林小满往更深的芦苇丛中一推,自己则如同潜龙出渊,哗啦一声破水而出!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软剑,剑身流淌着清冷的月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地格开了最先劈至的两把钢刀!

  “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在寂静的湖畔炸响,格外刺耳。

  陆文渊剑法精妙,身法灵动,即便重伤在身,一时之间竟也与三四名伏兵缠斗在一起,剑光闪烁,水花四溅,竟不落下风。

  但他苍白的脸色和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昭示着他已是强撑。

  林小满被推得栽进水里,呛了好几口水才挣扎着扒住一根粗壮的芦苇根。她看着陆文渊在刀光剑影中勉力支撑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不能这样!必须做点什么!

  她哆嗦着摸向袖中,还剩下最后两只预警纸鹤。预警?现在还需要预警吗?敌人就在眼前!

  她看着那激斗的身影,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能不能把这玩意当暗器用?

  她抓起一只纸鹤,也顾不上什么手法,将体内那点被污染后更加混乱微弱的精神力,连同一种“砸死他”的强烈意念,狠狠灌注进去,朝着一名正要从背后偷袭陆文渊的伏兵奋力扔去!

  那纸鹤歪歪扭扭地飞过去,速度不快,甚至有点飘。

  那伏兵察觉到背后有东西,下意识回手一刀劈去——

  “噗!”

  纸鹤被刀锋劈中的瞬间,并未如寻常纸张般碎裂,而是猛地爆开一团极其刺眼的、夹杂着蓝色电弧的强光!

  “啊!我的眼睛!”那伏兵猝不及防,被强光刺得双目剧痛,瞬间失明,惨叫着捂着眼睛踉跄后退,差点栽进湖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伏兵动作一滞。

  陆文渊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软剑如同毒蛇吐信,嗤的一声刺入另一名因惊愕而露出破绽的伏兵肩胛!

  “撤!”伏兵头目见事不可为,当机立断,扶起那名被闪瞎眼的同伴,几人迅速后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的芦苇丛中,竟是毫不恋战。

  湖面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哗哗的水声和两人粗重的喘息。

  陆文渊以剑拄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脸色灰败得吓人。

  林小满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扶住他,声音带着哭腔:“陆文渊!你怎么样?”

  陆文渊抬起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惊异,有审视,最终化为无奈。他想说什么,却猛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一软,整个人朝着林小满倒了下来。

  “喂!你别吓我啊!”林小满被他带得一个趔趄,差点两人一起栽进水里,拼尽全力才勉强抱住他冰冷沉重的身躯。

  就在她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一个略显清冷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他‘蚀神钉’发作,又被湖水阴寒引动旧伤,再不救治,撑不过半个时辰。”

  林小满骇然抬头,只见芦苇分开,一名穿着普通宫女服饰、面容清秀却眼神沉静的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手中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光线映照着她毫无波澜的脸。

  正是之前塞给他们纸条的那个神秘宫女!

  “你有办法救他?”林小满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道。

  宫女没有直接回答,目光落在陆文渊昏迷的脸上,淡淡道:“想救他,就跟我来。记住,你们从未见过我。”

  说罢,她转身,提着灯笼,无声无息地朝着与皇宫中心相反、更为荒僻的角落走去。

  林小满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陆文渊,又看了看那宫女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一咬牙,用尽吃奶的力气,半拖半抱地架起陆文渊,踉跄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