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这样的人,很有主观能动性。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主子说什么就听什么的奴才。

  弱主遇强奴,很容易被强奴所影响,甚至被奴才拿捏在手心。

  但强奴用好了,比十个循规蹈矩只会听命令行事的奴才都强。

  姜姜并不担心自己把握不住夏蝉。

  两人之间的身份是一道天然的鸿沟。

  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里,只要主子狠得下心,一念之间就能了结了奴才的性命。

  在这段关系里,她占有着绝对的主动权。

  夏蝉若是个聪明的,会自己向主子靠拢,把自己打磨成主子用的最舒服的样子。

  不求成为主子最喜欢的下属。

  只求成为主子最离不开的下属。

  姜姜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看看书,展望展望未来,顺便陪陪母妃,最好能拉拢一下父皇和母妃的关系啥的。

  哪里知道,在她醒来的第2天,就接到了父皇的旨意。

  她要上朝了。

  姜姜只觉不可置信。

  按照规矩,成年皇子十二岁便可以上朝听政。

  也不一定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在那儿站着打卡,听那些老头吵吵架互相喷唾沫星子,熏陶熏陶,便能达到培养皇子的目的。

  太子的培养则更加机动一些。

  没规定几岁开始,也没规定什么时候可以上朝。

  若是皇帝愿意,太子还是个襁褓里的娃娃,也可以让人抱着来上朝。

  而且人家还要站在左边第一的位置。

  姜姜本以为,自己怎么着也得8岁的时候才上朝来着。

  毕竟大皇兄就是8岁的时候上的朝。

  可她听到了什么?

  这个没有异性也没有人性的父皇,竟然狠得下心,让她这个不足6岁的小宝宝上朝!

  “安公公,您实话告诉我,父皇是不是早就眼红姜姜每天睡得比他多呀。”

  姜姜目光幽怨,想到自己未来的悲惨生活,不由为自己摇头叹息。

  安德胜怎么敢回应这种话,只是谦卑的笑着。

  “恭喜殿下,陛下这是看重殿下,一下子朝,就让奴才马不停蹄的来告诉殿下了。”

  早上天不亮就去上朝,现在要吃中饭了才刚刚下朝……

  姜姜:“……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安公公。”

  说着还拿起了桌子上的点心,苦着脸塞进了安公公的袋子里。

  姜姜时刻记得母妃的教导,别人来家里报信,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回去。

  安德胜被弄得手忙脚乱,捧着太子殿下赏赐的点心,一路上都没吃,几乎虔诚的捧回了太极宫。

  陛下还在看奏折。

  想到殿下的苦脸,安德胜不由笑了。

  陛下平日里虽然忙,但是也没有今日这样忙,今日实在是三天的事情都堆到一起了,才吵了这么久。

  太子殿下恐怕吓坏了……

  越想越好笑,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笑,于是把太子殿下苦着脸还要送他点心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奴才瞧着殿下的小脸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嘴巴啊,翘的能挂上一个拖油瓶,看着实在是可爱的不得了。

  就那样了,殿下还记得赏奴才一个点心吃,咱们殿下果然是这个世上最善心的娃娃。”

  姜政愉悦的大笑出声。

  他几乎能想到姜姜气鼓鼓又委屈巴巴的模样。

  看着面前那小山一般的折子都不生气了。

  明天就有人陪着他一起受苦,这事儿怎么越想越高兴呢!

  ……

  在姜政的期待,姜姜的万般不愿中,早朝开始了。

  姜姜平日里已经起得够早的了,天刚刚亮,太阳还没升起来,她就起来读书。

  但这天早上,她比平常还要早一个时辰被人从床上捞起来。

  几个宫女训练有素,一个为她穿衣,一个帮她穿鞋,一个在屋里点了香帮她熏衣服,还有一个拿了一个热热的帕子,盖在了姜姜的脸上。

  姜姜小脸被呼噜了一圈,感觉毛孔都张开了,这才懒懒的睁开了眼。

  忽然感觉屋里的光线有点暗。

  放下手,若有所觉地往窗外看去,惊呆了。

  一片漆黑。

  “鸡都没醒,我就要醒了?”

  几个宫女憋着笑,夏蝉又用热帕子给她擦手,做着最原始的唤醒工作。

  “今日咱们要先去太极宫,陛下或许有话要嘱咐,日后还能再晚半个时辰起床呢。”

  “这还不算什么,住在城郊的那些大人起得更早,听说他们天还没黑就要睡觉,早两个时辰前就已经起了床,租了马车往宫里头赶,说不定还是最后来的呢。”

  秋露笑着刺了她一句:“就你懂得多。”

  夏蝉面色不变,没像之前那般刺回去,一夜之间,仿佛突然多了些大度从容。

  “殿下辛苦,这些事情,奴婢们自然是要打听的。”

  秋露收敛笑容。

  话里话外的,不是说她们不为殿下尽心?

  姜姜仿佛没听见宫女们的交锋,从床上滑了下来,喝了一杯温温的水,长长的叹口气。

  “梳头。”

  今日要面对许多朝臣,也算是太子的第一次亮相,不可显得太过幼稚。

  因此没有梳姜政喜欢的包包头,也没像从前那一般留三个朝天辫。

  春眠是个手巧的,即便是面对姜姜的小短发,也弄出了个花,织了几个软软的辫子,不知道怎么一绕,就把几个辫子固定在了后脑勺处。

  这就是一个小孩版的盘头了。

  头发编得松松的,不会显得太过成熟。

  又带上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状元红的小帽子,遮住了上半部分的额头。

  帽子一戴,仿佛听见周围人的呼吸声轻了些。

  冬雪都冒出了星星眼。

  若不是身份有别,恐怕早就抱上去上下其手了。

  姜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有点新鲜。

  常听母妃说话本子里有男扮女装的女公子出门游玩,若她是位男子,恐怕就长这个模样吧。

  “中间点个观音痣吧。”

  其实姜姜是想画朵花的。

  或许父女俩的脾气都一样,都有点子犟在身上。

  那群人想要一个男的做太子,她偏偏就要告诉所有人,她是女子。

  到底是朝会,退而求其次,点个红痣也好。

  春眠照做。

  众人一瞧,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简直是点睛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