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各位,请留步。”

  罗布族长老正走着,听到后头有人叫自己,那座格外热闹的府邸里来了几个人,手里还抬着两大筐的东西,十分热情的样子。

  “我家主人乔迁大喜,正好还碰上了生日,想着和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这是一些糖和果子,诸位也来分一分这喜气。”

  暗六很清晰的看见有些人的眼睛亮了,疯狂的咽口水,但没人伸手来拿。

  而是都将目光看向了走在最前头的那位老者。

  怎么形容那位老者呢?

  很瘦,是皮贴着骨头的那种,高高的颧骨完全凸了出来,显得眼窝更深,眼睛里的那抹打量更加明显,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性子。

  看得出来,他在这群人里地位很高。

  没有他的允许,旁人甚至不敢伸手。

  暗六呲牙笑。

  “不必客气,主家高兴,路过的人都有的。”

  他本就长得偏嫩一些,这一笑眼睛弯弯的,幼感更加明显。

  罗布族长老打量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其他人这才一拥而上,来领果子。

  “别抢别抢,大家都有的。”

  “多谢主家了。”

  “多谢多谢。”

  “这果子真好吃,还有糖呢。”

  小孩一拿到糖,就立刻拆了往嘴里送,生怕慢了一点就留不住似的。

  暗六笑着发东西,还担当着社交花的功能。

  “看几位的装扮不像是京都的人,是从外面来的吧?这段时间从外头来的人可真多。”

  “是呢,咱们走了足足半年,累得不行。”吃人嘴软,小孩的嘴管不住了。

  “半年啊!”

  暗六做出惊讶的模样来。

  “那可真够远的,起码得好几千里,你们咋想到要走这么远来京都?”

  小孩抱怨:“我们也不想的,还不是那什么王子事儿多,也不知道长老是怎么想的,就听了那什么王子的话,连家都不要了,拖着咱们来,不过你们京都是真繁华,还有果子往外扔,其余人家也会扔果子吗?”

  要是隔三差五的能有免费的果子吃,在京都里也不错。

  看来他们对五哥并不算敬重。

  暗六眼睛一眯。

  替五哥觉得不值。

  举族迁徙不是个容易的事,要安顿这么多人更不容易。

  五哥现在前途尚可,钱财也不缺,做这样的事儿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可他还是做了。

  就是为了让族人远离那沼泽之地,能多些前程。

  小孩不懂事,大人不可能不懂事。

  这小孩对五哥的怨念这样深,可见他们大人就没说过五哥好话。

  他还想多问两句,确定了得给五哥提个醒,但还没问出口,一个大人就把那小孩给抱走,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那位瘦到皮包骨的长老走到他面前,一双带着精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暗六笑着发了个果子。

  他盯了暗六一会儿,结过果子,声音如同卡了一口陈年老痰。

  “多谢。”

  “客气!”

  暗六呲牙笑,又抬着空荡荡的篓子回去了。

  “长老,这人故意坑咱们的?”

  见长老的视线久久未曾收回来,抱小孩的大人面色一变。

  那果子他也吃了……不会有毒吧?

  “没有,就是不对劲。”

  罗布族长老敛下眼眸。

  “气息很稳,眼睛明亮,是个狠角色。”

  这样的狠角色却只是一个小厮。

  这京都城,果真藏龙卧虎。

  “能感应到吗?”

  见左右无人,那大人从布兜兜里拿出了一个木盒。

  木盒疯狂晃动着,里头的东西似乎压制不住,要跳了出来。

  “能!它很激动,越靠近皇宫越激动!”

  罗布族长老一哼。

  “算隋国那小子还有点能耐。”

  隋国王子曾经费了大功夫从南边那里求来了两对子母蛊。

  这东西极难培养,通常10来年才会有一对成品。

  他以为自己运气很好,才拿到两对。

  殊不知他的运气,掺杂着其他人10来年的努力。

  罗布族的力量实在太弱,若有人愿意做先锋,何乐而不为?

  那小王子根本不懂蛊虫,怎么分得清真正的母蛊?

  “废了一只,起码还有一只成功了。”

  接下来,就该寻找成功的是哪一只在谁身上了。

  希望是一个重要些的角色。

  ……

  秦府。

  众人的氛围很是融洽。

  今天来的人虽然比预想中的多,但大部分都是熟人,情商在线,不会做出让人尴尬的事儿。

  在所有人的有意配合之下,场上的气氛热烈许多。

  姜姜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以她现在的地位也不能坐旁边了。

  就像是现代的顶流,即便顶流自己愿意,但公司和粉丝也不会乐意有人把自家宝宝压下去。

  掉价。

  其他人更是不敢登月碰瓷,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但姜姜也长了心眼,拉着母妃的手要和母妃贴贴,于是母女二人坐在了一起。

  德王一家坐在左边第一的位置,他们对面是端阳长公主,然后是另外两位长公主,

  碍于年纪小些,是个弟弟,平西郡王排在了后头。

  在其他地方他不是主位,也起码能混到一个左边第一,可惜这儿最不缺的就是郡王。

  他今日显得贼兮兮的,连东西都不爱吃,一个劲的往上面撇。

  那一只手埋在桌子底下,疯狂的动着,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某年某月某日,入秦府吃席,嫂子笑得特别开心,论及太子幼年之事,神色温柔……”

  “王爷,您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平西郡王好大一跳。

  回过神来,他瞪了瞪面前的人。

  “吓死我了,过来的无声无息的。”

  柳驸马只觉得冤枉。

  “是您太入神了,好好的您不吃东西,在这写写画画的做什么?”

  转性了?

  听说陛下为了让这位郡王爷做点事儿,可是费尽了心思。

  可奈何郡王不是这个料,无心仕途,一心只想着旁门左道吃喝玩乐。

  说实话,柳驸马是有些嫉妒的。

  身为王爷,没受过一天的苦,天子也不忌惮着,反而还想方设法的提拔他。

  怎么能有人命好成这样。

  能和他比比的就只有德王了。

  “您在写话本?”

  “不是。”

  大约也是对自己的大作颇为满意,平西郡王兴冲冲的冲他招手,把手上的东西给他看。

  那是一幅画像。

  还没有描色,只有极其简单的墨色勾勒,却抓住了精髓之处,两三笔之间,那个鲜活的人物好像要从画里跳了出来。

  画技很好,但柳驸马被吓得险些把画扔出去。

  只因画上的人,是台上的那位秦娘子。

  平西郡王疯了吧?

  竟然敢画这位主的画像?

  “您……您还是快点毁掉吧,我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

  “说的什么话……”

  平西郡王小心翼翼地捡起纸,生怕自己的大作沾上一点灰尘,乐滋滋道。

  “我等会儿就去求见皇兄,给皇兄看。”

  “您还给陛下看?”

  柳驸**声音都裂开了。

  偷偷画嫂子的画像,还给正主看,郡王平日里这么大胆的吗?

  还是说陛下已经宠溺郡王到了如此地步……

  被刷新了认知的柳驸马都不敢随意开口了,无比后悔自己手**拍了平西郡王的一下。

  陛下不会大怒之下连坐,把他也处置了吧?

  敏阳长公主见他脸色苍白:“怎么了?”

  柳驸马:“没……没事。”

  事情未定,还是不要吓长公主了。

  只要能活过今晚,应该…就没事儿吧。

  敏阳长公主:“……好。”

  驸马又在犯蠢了。

  而这边的平西郡王笑的荡漾。

  把嫂子画的这么好看,皇兄看了肯定高兴。

  说不定欢喜之下,就不让我做官了。

  嘿嘿~

  秦申如喝了足足两壶的酒。

  她很少有过这么放肆的时候。

  在宫里的这些年虽然摆烂,但心里的那根弦一直都是紧紧绷着的。

  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自己被人陷害。

  不然就是姜姜所嫁非人,哭唧唧的找自己,但自己这个做母妃的没用,连给女儿做主都做不到……

  近两年来这种情况好了些,担心的花样却又变了一个。

  害怕姜姜没人撑腰,害怕这朝廷的老狐狸算计了她去……

  直到今日,两壶酒下了肚,她却觉得无比的畅快。

  这感觉有点像高考过后,突然多了三个月的假期,不需要再刷那一张张的试卷,也不用早起读书,有一种坦然又空虚。

  直到她转头,看到了一脸担忧的姜姜。

  “母妃?您听得见我说话吗?母妃?”

  姜姜皱巴着小脸:“就说不能喝这么多,您还说自己千杯不醉。”

  “宝贝,你怎么有这么多个呀……老娘分明才生了一个……”

  秦申如精准地抓住其中一个姜姜的脸蛋,又捏又摸的,脸上醉意明显。

  “嘿嘿,真可爱~我怎么这么会生啊。”

  “呜~生孩子真痛,痛死老娘了呜呜~”

  ……

  ps:柳驸马:自己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