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恩的声音很有威慑力。

  这一点全家人都发现了。

  小嘟嘟别看天天笑眯眯的,从不哇哇大哭的闹腾人,但他的脾气有些倔强。

  每次一到这种时候,许知恩的身影一出现,他必定老老实实的听话。

  反倒是周聿在他身边,他就用他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软磨硬泡爸爸。

  小小年纪,路都还不会走,就会看眼色看家中地位行事了。

  就例如此刻,嘟嘟很清楚哄好爸爸才能留在这里睡。

  他爬过去蹭着周聿的脸,儿子柔软又带有奶香小脸儿凑过来,他恨不得把星星摘下来给儿子玩儿。

  周聿单手抱起儿子,声音无比温柔:“儿子,该回去睡觉了。”

  嘟嘟不知道听没听懂,总之靠在他怀里就是不动。

  许知恩仿佛很清楚儿子的想法,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到了八点半,她给了保姆一个眼神。

  保姆立刻接过小少爷往外走,嘟嘟撇着嘴眼看着要哭。

  周聿心疼得紧,往前跟了两步。

  许知恩默默看着,完全没有妥协。

  等保姆带着儿子回了房间,她靠着床头,“周聿,咱俩谈谈育儿观吧。”

  周聿关上门,“我洗个澡,洗完咱俩躺着谈。”

  “好。”

  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周聿穿着睡袍,浑身带着冷冽的清香躺了过来。

  他唇角带笑,“开始聆听老婆大人教诲。”

  周聿清楚,许知恩不是个溺爱孩子的母亲,更何况嘟嘟还是个男孩,她就不会妥协纵容。

  “既然是你说,打算让嘟嘟以后继承公司。这个性子就是要从小培养,有什么事就想着爸爸能满足,这个想法会让他根深蒂固的。”

  “可他是我儿子。”周聿声音很轻,“不忍心。”

  做了父亲以后他才明白,什么才叫真的不忍心。

  生怕儿子哭,儿子一哭,他心都碎了。

  他甚至开始担心,万一二胎是个女孩,娇滴滴软乎乎的跟他哭,他该怎么办。

  许知恩很冷静,“就因为他是你儿子,享受了一般孩子没有的待遇,就应该承受同等的责任。这很公平,要是养成了依靠别人的性格,长大了怎么做事业。”

  周聿明白她的意思,“听老婆的的,我改。”

  “我知道你心疼孩子,我也心疼。”许知恩失神:“我小的时候特别希望有人能帮帮我,哪怕仅仅让我松一口气,让我歇歇眼睛就好。”

  可地位不同,该担起来的担子也就不同。

  没谁逃得过,她的孩子也不行。

  正是从这天起,嘟嘟发现他的撒娇对爸爸不是很管用了。

  但爸爸会跟他温柔的讲,虽然还听不懂,但嘟嘟都没有反抗过。

  “儿子是真喜欢你啊。”连许知恩都感叹,“我都有点吃醋了。”

  一听到这句话,周聿眉头一皱,当即把儿子交给保姆。

  “吃醋?”周聿搂着她的肩膀,“我爱他是因为他是你生的。如果不是你生的,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我所谓的私生子,我不会这么疼。”

  他的理智,更可怕。

  所以两个同样理智的人,是怎么生出来一个爱撒娇的儿子的?

  随着许知恩肚子一点点变大,嘟嘟也开始学习行走。

  从起初的摇摇晃晃,动不动坐个屁墩,拿着牛奶步伐稚嫩的去书房找爸爸,到后来甚至可以帮周聿拿东西。

  儿子的成长,让周聿越发沉稳。

  然而周家的和谐,与金家的鸡飞狗跳完全不同。

  房产资金被扣押后,金家就搬了原住址,租了一套平层。

  金晟扬出院已经快一个月,而家里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争吵。

  自然是金夫人与华丛韵的。

  金夫人日夜不能寐,许是最近一年多来受到的刺激过多,她现在的情绪完全不能够平静。

  “你给我滚!”金夫人指着门,对华丛韵咬牙切齿。

  华丛韵就赖在这里不走,金晟扬把所剩不多的存款请了个保姆照顾她们。

  他从中调和关系,心力交瘁。

  “妈,能不能不要再吵了,我很累。”

  金夫人皱眉:“你累?我比你更累!我说过的,如果你选择她,从今以后我金家绝后了!没有你们这些孩子!”

  看着母亲的眼神,金晟扬知道母亲是认真的。

  “妈,丛韵也是你养大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哪怕别人指指点点,那又怎么样?”

  金夫人从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手头拮据不说,住的地方也不顺心,工作也没有熬到退休,声名狼藉,儿女反目。

  从前那些亲朋好友,没有一个不嘲笑金家的,她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奔波了一辈子,到最后一无所有。

  这一切,都是从华丛韵作妖开始的!

  她怎么能容忍得了她的存在?

  “养她长大,是我做过的,最错误的事情。”金夫人眼睛都快哭瞎了。

  她一生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

  就在金夫人与金晟扬之间气氛僵硬时,门铃响了。

  “叮咚——”

  保姆赶紧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个陌生的面孔站在那,“金夫人。”

  金夫人现在生怕是谁上门笑话他们家的,强撑着笑容,“您找谁?”

  “是周太太让我过来,说是如果您过得不顺心,就把您接过去。论血缘,您到底是她的母亲。”司机站在那,面带微笑。

  许知恩要接金夫人走?!

  华丛韵挺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当即站起来,“她哪有这么好心!她就是来看热闹的!”

  金夫人现在十分讨厌痛恨华丛韵,所以对于许知恩也没了排斥,“你闭嘴!”

  她扭头看着门口的司机,“你确定是她让你来的?”

  “周太太说了,您可以给她打电话。”

  司机瞥了一眼金晟扬与华丛韵,又说道:“周太太还说,即便她对你没有母女之间的感情,可该给您的体面总应该给。毕竟您生她一回,如果不是您,她也没有今天。”

  这番话差点让金夫人哭到窒息,“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

  “你真的要接金夫人过来?”冯音惊讶。

  许知恩正在喝着牛奶,“你觉得呢?”

  “万一她来了呢?”

  “来了更好啊。”许知恩轻笑:“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情绪接近崩溃,华丛韵在她面前那么碍眼。我但凡对她好一点,她甚至能连金晟扬一起恨上。”

  冯音皱眉:“能行吗?那到底是她亲生的,亲自养大的儿子。”

  许知恩垂眸,“音音,你要相信遗传基因这个东西。我自己什么样,我很清楚。”

  她骨子里的冷漠,就是遗传了金夫人。

  所以她非常清楚,怎么做能让金夫人跟金晟扬彻底反目成仇。

  家破算什么?

  让金家人相互恨起来,才是许知恩最终的目的。

  她看向在地上慢慢走着的儿子,一想到当初儿子险些命丧华丛韵的手,金家夫妇却帮着华丛韵逃出生天。

  许知恩微微吐出一口气。

  所以,人亡才是终点。

  -

  金家。

  金晟扬阻拦:“妈,你真要走?你真打算去许知恩那里?她那种人不可能对你真的好的!”

  华丛韵看着拎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的金夫人,抱着胳膊冷笑,“让她走啊。”

  金夫人怒瞪她。

  金晟扬叹气:“丛韵,你少说两句。”

  华丛韵却不闭嘴,依旧说:“人老了就要认,别做糊涂事牵连我们!”

  金夫人愤怒极了,扔下行李箱就冲了过去,“我非打死你这个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