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哭得伤心欲绝,又诉着满腹委屈。

  若不知内情的人听了,只感觉赵霆不孝。

  裴梓隽心里冷笑,却不耐烦看她做戏,微微偏头,一眼瞧见予欢微微垂着头。

  他的角度正好看到予欢那卷翘的睫羽和翘挺的鼻尖儿,那娇润的红唇微抿着,都是心事模样。

  他不由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予欢从思虑中回神,抬起眼扫过大殿里的人,轻声道:“只是在想长公主如此想要做什么……”

  现在人多眼杂的,不适合多说些什么。

  她还能想什么?

  无非是担心梓隽如此,树大招风罢了,眼下他风光荣宠,焉知不会遭人嫉恨?

  只是这些,无需她说,梓隽以及一心为子的秦王定然会有成算。

  而她能做的太少,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梓隽的拖累才好……

  这些心思,她自然也无需说出来。

  落进房里的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越发衬得她肤如凝脂,娇嫩柔婉。

  梓隽心头一热,不着痕迹地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二人衣袖连在一起,若不是凑近了细看,却是看不出什么的。

  可予欢却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将手抽回来。

  这若让人看到了还得了?

  可裴梓隽却紧了紧,丝毫没有松手之意,目光淡漠地看着正哭诉的长公主。

  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模样。

  予欢不敢有大动作,怕引人注意,心里却骂他道貌岸然!

  可赵霆和孔怡翠听的却是面色难看了。

  夏帝脸上的愉悦落了几分,心下暗叹了声,这个皇妹什么性子,他如何不知?

  虽然是皇妹的家事,他没怎么刻意去打听,自然也有人会跑到他面前来说嘴。

  更何况皇妹亲自递的折子,直接令赵霆卸职的,他只能委婉地劝解一二。

  但也只能委婉,却是重不得半点去。

  赵霆能力出众,行事严谨,在刑部也从未懈怠过。

  抛开舅甥关系,就是君臣来说,他也是欣赏赵霆的。

  可奈何长公主太过强势,就是帝王的他也轻不得重不得!

  夏帝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捏了捏眉心,颇为苦恼地道:“皇妹别哭了,你想如何你说来,朕先听听。

  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你这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淳哥儿听见了曾祖父的叹气声,仰脸看了看夏帝。

  长公主持帕掩着嘴角,“本宫已经成了京中的笑话,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夏帝感受到孩子看着自己,忍不住问道:“你这么看朕作甚?”

  “唉……”淳哥儿小大人儿似的长长一叹,“真不省心啊……”

  淳哥儿话音一落,引得夏帝顿时大笑起来。

  随即意识到不合时宜,当即看向长公主。

  果然长公主满面悲愤,“皇兄你这是何意?”

  夏帝轻咳了声,可不想皇妹听见了曾孙的话,当即道:“皇妹勿怪,是朕失态了……”

  夏帝心道,小曾孙可真是善解人意。

  好在距离有些远,淳哥儿的声音又小,在场的人都没听清淳哥儿说的什么。

  长公主心里不快,抬起通红的眼睛却又数落儿子赵霆,无非就是他为了媳妇敌视亲**话。

  夏帝当即道:“如此不孝子,那朕处置了赵霆为皇妹出气如何?”

  “不可……”长公主顿时泣道:“他昨日回来,本宫等到深夜,也不见他回府。

  三年啊,当**负气而走,本宫以为他会反思己过。

  可不想,他一走三年才回来,竟然将本宫视为陌生人,本宫就是太过伤心了……

  可他到底是皇妹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记恨上本宫,本宫虽心伤不已,却做不到去记恨儿子。”

  夏帝颇为头疼,刚想叹气,真怕怀里的小人儿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当即将叹气吞回去了。

  “那皇妹想如何?”夏帝真心不想费力不讨好地去管长公主府的事。

  长公主擦了擦眼泪,“不管如何,他都是本宫的儿子,他有家不回,偏住在秦王府成何体统?

  这不是让我长公主府,成为别人的笑话吗?”

  赵霆面色凛然,铿锵有力地道:“我们不会再回长公主府!”

  长公主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心头泛冷,不回?

  由不得他!

  长公主抬起泪眼看向赵霆,“你当真如此记恨母亲吗?”

  赵霆看着母亲如此惺惺作态,只觉满腔泛寒,决然道:“我意已决……”

  “赵霆!”夏帝当即打断赵霆后面的话,面色严肃道:“孝顺父母天经地义,如今你也为人父母,更该在父母跟前尽孝才是,如今你母亲已然退了一步,你还固执己见就不对了。”

  赵霆当即上前跪地道:“圣上恕罪,臣当日离家,就没想过回去。

  若臣住在秦王府,让有些人不适,那我搬出即可!”

  长公主闻言顿时失声痛哭起来,只哭诉自己被儿子嫌弃云云。

  养心殿里大多人都无语地看着长公主。

  一旁的太子面色已然狰狞了,他进宫是另有要事要说的,刚刚是插不上嘴。

  现在是不是好时候!

  夏帝被哭得脑仁疼,当即大怒,“看看你将你母亲气的,快向你母亲认错。”

  赵霆面色如铁,“臣不知何错之有,无错可认!”

  夏帝面色倏然也沉了下来,“忤逆自己的母亲就是错,朕最后再问你一遍,认不认错!”

  赵霆面色决然,“臣不认,也不回!”

  夏帝声音沉沉,“赵霆对长辈不孝不敬,来人,打三十板子,关进宗人府去反思己过!”

  孔怡翠闻言面色煞白,心中一紧,连忙从座位里起身,跪在赵霆身旁,颤声道:“圣上,夫君他前几日才病愈,还请圣上留情……”

  夏帝看着孔怡翠,又是因为女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同一时间,淳哥儿也跟着叹了口气。

  夏帝一愣,无声询问,你又叹气什么?

  可这时,花朝和月夕两个小丫头一见爹娘如此,顿时感觉到了不安。

  哇的一声,哭着奔了过去,一人抱着爹爹,一人抱着娘亲。

  女孩子的哭声极为尖厉,让人感觉震耳膜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