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嫔早不晕,完不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昏了过去。

  任凭屋里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她是故意的。

  萧临看向床上睡着的柳婵,头也不回,“昏了就寻太医,朕去了她就能醒?黄九,朕看你的差事当的愈发好了!”

  黄九立刻哎了一声,转身出去。

  到门口时,黄九抬头看着开始阴沉沉的天空,心道,这后宫里稳定了多年的局势,终究是变了。

  傍晚,得了消息的昭贤妃过来了一趟。

  跟她一起的还有钱妃,钱妃倒是带了几分真心的担忧。

  “可怜的柳美人啊。”钱妃在门口就抬了袖子拭泪。

  她现在对柳婵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能将宠冠六宫的静贵妃拉下神坛,这不是随随便便能做到的。

  原本她想着,柳婵要是真为此失宠的话,那日后她也要护一把。

  这样也算替女儿报答那日她喊王院使来看诊的‘恩情’了。

  可惜,人家用不上她。

  “柳美人她……”钱妃询问门口的宫人,“她严重吗?”

  她们只知道柳婵出了事,却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宫人自然不能多说,“回钱妃娘**话,奴婢也不清楚,有王太医和王院使在里面守着,想必没什么大碍。”

  话音刚落,黄九就从里面匆匆地走了出来。

  黄九客气道,“两位娘娘先回去吧,待柳美人好些了,奴才会替娘娘小主们转达心意。”

  他又看向昭贤妃,伸手作请,“贤妃娘娘,皇上让您进去。”

  昭贤妃点了点头,扶着丫鬟的手进门。

  进屋后,昭贤妃先请了安。

  “不必多礼。”萧临坐在床边,朝她看过来,“什么事?”

  依着昭贤妃的冷淡性子,他倒是不觉得她会来探望一个小小的美人。

  所以就下意识地认为昭贤妃寻他有事。

  昭贤妃不紧不慢地上前两步,看了眼床上睡熟中,却脸颊透着不正常潮红的柳婵,有些皱了眉头。

  “柳美人这是发热了?”

  这时,有宫人换了新的一盆凉水过来,里面放了帕子,端在萧临的面前。

  只见萧临熟练地拧了帕子,换下了柳婵额处的那块。

  “嗯,她在宫外受到了惊吓。”萧临语气淡淡,目光一直盯着柳婵,“是朕没有照顾好她。”

  原本今**想的是带她四处在街上转一转,也好放松心情。

  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昭贤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萧临是何等的冷漠性子,她是清楚的。

  眼下他居然能说出,是他没照顾好柳婵?

  只是见萧临对宫外发生的事情一笔带过,她也不好多问。

  于是昭贤妃又问起了别的事,“皇上,未央宫的宫女春儿和夏儿还在慎刑司,柳嫔降位的旨意已经下来,她们两个该做如何处置?”

  她向来懒得掺和柳嫔的事情。

  之前那是高高在上的静贵妃,她不过一个妃位而已,又知道皇上向来是对未央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跟着装瞎装聋。

  现在不一样了。

  曾经的静贵妃成了柳嫔,其中的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

  “杖毙。”萧临说的冷漠。

  顿了顿,他又问,“她今日为何昏过去?”

  昭贤妃自然知道这事,她轻声道,“据说是这两日滴米未进,又被罚跪于宫门口,今日便受不住了。”

  失宠,对于柳嫔来说,就是天塌了的事情。

  昭贤妃的脑海里出现这个想法时,忍不住看向床上躺着的柳婵,同样都是柳家出来的人儿,性子却天差地别。

  前些日子柳婵也失宠了,可人家就平平静静,该如何如何。

  倒是柳嫔不吃不喝的……

  柳婵足足发了三日的高热,由王婉儿施针退了热,却不过半天又重新气势汹汹地席卷而来。

  萧临除了上朝和面见朝臣,几乎都守在了她的身边。

  第三日的时候,柳婵开始闭着眼睛说话。

  她喊人,“萧临……萧临……”

  又或者是,“玉清……”

  柳婵陷入了梦魇中。

  她飘在未央宫里,看着静贵妃拿着针面目狰狞地往她的女儿身上扎去。

  两三岁的玉清呆呆木木,竟是连哭都不会哭了,只一味地任由静贵妃下手。

  旁边站着的宫女们像是司空见惯了一般,也没人上前劝阻。

  许是见玉清不哭,静贵妃愈发气得慌,她拿了最粗的那根针直直地扎向小女娃的眼睛……

  她猛地扑上前去,却是扑了个空。

  对于静贵妃的一切行为,她只能看着,恨在心里。

  “不要!不要!”柳婵急得满头是汗,声音艰难地从嗓子里溢出,“不要,玉清快跑!快跑!”

  她泣不成声。

  “小主,小主?”珍珠在床边急得不行,赶紧摇晃着她的胳膊,试图将她从梦中唤醒。

  萧临大步从外面迈进来,上朝的龙袍还未曾换下,便直接上前将柳婵半搂了起来。

  柳婵闭着眼睛,眼角的泪珠却一颗接一颗地滑落,浸湿了萧临的袖口。

  她喃喃出声,“萧临,萧临,你去看看玉清……”

  “玉清是谁?”萧临轻声问道。

  “女儿……”柳婵再次摇头,面露痛苦之色,挣扎着喊出声,“不要碰她,不要碰她!”

  萧临顾不得多想,只能将她紧紧搂住。

  他重复道,“朕在,朕在,婵儿,朕在。”

  就这么过了整整一夜。

  直到次日的清晨,柳婵才安静了下来,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王婉儿来替她把脉,明显是松了口气。

  “算是熬过去了。”她激动地想哭,回身抓住自家祖父的胳膊跺脚,“孙女都要吓死了。”

  若是再继续烧下去的话,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日后醒来,也会成为疯子**。

  王院使亲自上前给把脉,下了定论,“想必傍晚左右,柳美人就会醒过来,老夫再去开些药,给她服下。”

  “是。”珍珠也很激动。

  她也一直守着,整夜不敢睡熟,生怕小主熬不过去,急得原本圆圆的小脸都瘦成了锥子脸。

  果然到了傍晚十分,柳婵便睁开了眼,呆呆地望向床顶处。

  珍珠端着药进来时,被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小主!”珍珠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将手里的药塞进了旁边宫女的怀里,赶紧跑去喊人,“王太医,王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