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贤妃刚离开,床上的沈婕妤再次说起了‘胡话’。

  她摇头,神情痛苦,“离安,离安哥哥,别走……”

  “姑娘,姑娘,你别这样。”喜儿吓得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就过去扑在了床边,也顾不得喊出声的是自己在家的称呼了。

  可柳婵跟王太医还在旁边站着,喜儿心里发急。

  “离安哥哥?”王婉儿这回听了个明白,“是个男人。”

  喜儿猛地就回了头看她,一脸地紧张,“王太医听错了,我们小主……”

  “如果我没才猜错的话,离家跟沈家是西北的世交。”王婉儿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柳婵则是看向快要吓瘫了的喜儿,“你来了以后,给她带了什么消息,嗯?”

  最后一声嗯,是挑了调的。

  喜儿的目光不敢跟柳婵对视,她低着头,脸色煞白煞白,也不说话。

  “这个离公子是她的心上人。”柳婵的语气很确定,“你可知你犯了杀头的大罪。”

  她声音淡淡的,话却吓人的很。

  喜儿吓得身子发抖。

  进了宫的宫妃都是皇上的女人,却还惦记外面的男人,不是杀头的罪是什么?

  想着想着,喜儿就哭了起来,“是奴婢有罪,都是奴婢的错,还请景婕妤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小主吧。”

  实际上,这两日她看着自家小主魂不守舍的模样,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说。

  可小主问了她……

  看喜儿快要吓昏过去,王婉儿上前将她拉了起来。

  “景婕妤要真想害你家小主的话,刚才就不会再昭贤妃娘娘面前插科打诨了。”她没好气道,“只是这种事情你怎么敢带到宫里,她如此表现,若被有心人知道了怎么办?”

  她无妨,婵儿也无妨。

  可这宫里不仅仅只有她们几个,更何况宫里的妃嫔心思各异,万一被其他人知道,拿去做了文章后果不堪设想。

  柳婵默认了她的话。

  喜儿抽噎道,“从昨晚开始,小主就开始发热了,她就一直喊着……,奴婢心里害怕,只能用凉水沾了帕子给小主降温,可今早上小主更厉害了些,奴婢没办法了才去找人。”

  生病后的胡言乱语固然害怕,可她更怕小主真烧坏了。

  “日后有什么不舒服,直接去太医院寻我。”王婉儿叹气,“我跟婵儿是你家小主在宫里的朋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寻我们两个。”

  她回头看向柳婵,“是吧?婵儿。”

  柳婵顿了一下,微点了头,算是同意她这个说法。

  柳婵想了想,看向喜儿,“什么离家公子,都要烂死在肚子里,我会跟皇上说一声的,锦华阁里不得有任何人探视,让她安心养病,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她的意思是,什么时候等沈婕妤想开了为准。

  喜儿也听懂了她的意思,于是感激地点头,“多谢景婕妤。”

  柳婵在这里守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沈婕妤的高热退了下去,她才起身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柳婵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沈婕妤的转折点,就在这里。

  尽管日后沈婕妤可能会成为一个比静贵妃更强大的对手,可她眼下竟也不能趁机落井下石,狠心将沈婕妤除了去。

  柳婵又回到了太极殿。

  她轻声细语地将沈婕妤的病情说了说,无非就是昨日喝了符水引起呕吐,中途着了凉就成了风寒。

  “想来病去如抽丝,皇上先下令别让其他人去探望她了。”

  “嗯,知道了。”萧临头也没抬,“黄九,你替朕去吩咐一声。”

  无非就是免了沈婕妤的请安和说话,然后将锦华阁的门关一关而已。

  黄九应了声离开。

  柳婵则是自觉地上前磨墨,一本折子一本折子地帮着他收好,安安静静也不说话。

  她一连在太极殿里待了三日。

  到了第四日的时候,柳婵来了月事,她想回去歇着。

  “不舒服?”萧临看着她。

  实际上,他不太明白女子来月事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只知道女子不舒服而已。

  毕竟当宫妃们来了月事,意味着不能侍寝。

  “肚子有些疼,想回去在被窝里暖着。”柳婵的小脸有些发白。

  她回回来了月事,小腹都会坠得慌,身上也乏力的很。

  萧临皱了眉头,“朕让人收拾了贵妃榻,给你铺一层暖暖的被褥,你在上面倚着如何?”

  柳婵摇摇头,“不好。”

  她既是坚持,萧临也不好再继续留她,便喊了人将她送回去。

  “等晚上的时候,朕去看你。”萧临揉了一把她披下来的秀发。

  这会儿的小姑娘看起来确实焉焉的,像极了御花园里没来得及长出利爪的小奶猫,让人生了一种怜惜感。

  “别了,等臣妾过几日再过来寻皇上吧。”柳婵赖唧唧的说话。

  萧临说了声也好。

  柳婵被珍珠扶着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珍珠有些不解,“皇上想留下小主,小主怎么非要走?”

  皇上明显是有些不舍的。

  而且皇上想晚上来看看小主,竟然也被拒绝了。

  “一味地腻在一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腻烦了。”柳婵轻笑一声,“该走就走,男人还会惦记着你。”

  若即若离,切不可上赶着,才会引得男人用心。

  而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简单说。

  就是主动权要时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过了没几日,昭贤妃那边就说查出来有关于孙才人的落胎之事,让众人过去看看。

  柳婵去的晚了些。

  即便如此,延禧宫的正殿里稀稀拉拉也没几个人。

  柳嫔没来,据说是身子不舒服。

  新晋的柳美人也没来,值得一提的是,她已经从未央宫里搬了出去,住在了离着未央宫不远的妙音阁里。

  安德妃也没来,说是大皇子得了风寒。

  在座的只有昭贤妃,钱妃,以及孙才人和几个平日里不起眼的小嫔妃。

  柳婵看向了对面的孙才人。

  只见孙才人消瘦了不少,眼底也失去了以往的光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将人带上来吧。”昭贤妃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