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婵眼瞧着那虫子溜走,却也顾不上喊人拦住。

  这种东西鬼里鬼气,怕也没法拦。

  黄九赶紧让人去喊太医。

  萧临吐出一口血来,脸色看起来有几分发白,好在精神恢复了许多。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又将目光落在柳婵的脸上。

  “朕怎么了?”他问道。

  在问出这话的时候,他也开始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却始终徘徊在廊下的许静儿跟他说话,似有一股幽香传进他的鼻息中。

  再后面的事情,就恍恍惚惚,记不太真切了。

  他没做什么伤害婵儿的事情吧?

  这是萧临的第一反应。

  “皇上先回永安宫。”柳婵当机立断。

  比起太极殿那边,玉芙宫到底所属后宫,离得永安宫里更近些。

  而永安宫里的人也大多都是萧临安排进来的,同样固若金汤。

  黄九赶紧命小太监上前,将萧临扶着过去。

  至于许静儿……

  他用眼神询问柳婵,怎么办?

  柳婵皱了眉头,“将她先关起来。”

  若是可以的话,她倒是想将人直接乱棍打死,可这个许静儿的身后有其他的人,一时也不好处置。

  众人回了永安宫的时候,昭贤妃也赶紧过来了。

  王院使和王婉儿一起来的。

  论医术和威望,王院使自然是更胜一筹,可这些稍微偏门点的东西,自小就出去闯荡的王婉儿更懂。

  两人轮流切了脉。

  “婉儿,怎么样?”王院使问孙女。

  他瞧着皇上的脉象只是多了一丝虚弱,仅此而已。

  养养就回来了。

  王婉儿先是瞧了柳婵一眼,她勾了嘴角,“皇上虽是吐了心头血,可也是为了抵抗蛊虫的缘故,没什么大碍。”

  同心蛊入了身体后,第一道坎就是要啃噬人的心头血。

  如此才算是正式通了心。

  所以当蛊虫没有办法通过啃噬心口,而入其中的时候,就会使下蛊的一方遭到反噬。

  萧临沉默。

  他没有印象,只有些后悔自己大意,着了许静儿的道。

  只是许静儿的手里怎么会有蛊虫?

  “将她送进慎刑司。”萧临冷声吩咐。

  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就在黄九应了声,要下去处理的时候,外面就有太监匆匆忙忙进来了。

  太监是盯着玉芙宫的。

  此时他一脸的惊慌失措,“许姑娘和许小姑娘都……都不见了。”

  若是说人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见的,那有些夸张了,可确实是他在玉芙宫里盯着的,一转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昭贤妃皱了眉头,“若是说那蛊虫会反噬的话,她定然跑不远,臣妾这就去严查后宫。”

  见萧临点头,她转身离开。

  萧临想了想,吩咐黄九,“去瞧瞧许落。”

  黄九领命而去。

  王婉儿留了下来,时刻观察萧临的后续,王院使则回去了。

  她不同于自家祖父是个谨慎的人,加上跟柳婵的关系暗中又要好,有些话也就说的直白。

  “皇上此次没有被她算计成功,也全靠皇上爱护婵儿的心智坚定。”王婉儿是调侃的语气,“若是个心智不坚定的,朝三暮四的,怕也就被勾了去。”

  跟帝王谈心智坚定与否……萧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王婉儿也不觉得自己会惹着萧临。

  有婵儿在这,她怕什么。

  柳婵此时却是庆幸自己直接将人带了回来。

  原本在昭贤妃那边,她们商量的是从长再议,可她始终觉得不如直接上手掐断。

  萧临有心,她再如何做也都是好的。

  若萧临真的没什么心,她就算是小心谨慎,委屈百倍,也能因为他一句话将她的后半生断了路。

  见萧临一直都是沉默的状态,柳婵想了想,收拾东西出去。

  “皇上歇歇吧。”

  她转身要离开,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了手。

  王婉儿正抱着药箱,见状立刻懂事地窜了出去。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坐下。”萧临拍了拍床边,示意柳婵坐在他身边。

  柳婵依言坐下。

  萧临嘴角勾了起来,他像是心情不错,“刚刚在玉芙宫的时候,你凑在朕的耳边,说什么来着?”

  “?”柳婵愣了下。

  很快她就想起来了。

  她像刚才一样,凑在萧临的耳边,带着**,“臣妾说,皇上说过要永远爱臣妾的。”

  “那你呢?”萧临的大手抬起,落在她的耳边。

  细细碎碎的头发被捋到了耳后。

  柳婵看着他,“臣妾在看到许静儿躲在皇上后面的时候,皇上护着她,臣妾的心里是极为不舒服的。”

  这大抵是吃醋的感觉?

  尽管她当时告诉自己,萧临有可能是在作戏,可是,依然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她压住了自己心里的不舒服。

  “爱朕吗?”萧临看着她。

  没人知道,在问出这三个字之后,他的心里就跳的很快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倔强,像是非要柳婵亲口说出一个明媚的答案。

  “爱。”柳婵点了点头。

  随之而来的,是萧临更加急切的另外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爱朕的?”

  他原以为柳婵是从一开始就爱他的。

  后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柳婵在他面前,是一直在演戏的,就如同他跟后宫前朝演戏一样。

  可他当了真。

  尽管他从来不觉得后宫里的女人对他是有感情的,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只是他对上柳婵之后,渐渐沦陷了下去。

  再后来,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寻别的女人侍寝。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为了前朝和后宫的安宁,便只是装的翻牌子,寻周氏侍寝,寻沈氏侍寝,或者是柳氏。

  他却从未碰过她们。

  时间长了,他竟然也理所当然了起来,堂堂帝王,何苦要寻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睡觉?

  最后,他发现自己离不了柳婵。

  他曾私下里问过夫妻感情一向好的严如胥,严如胥告知他,这是爱上一个人的表现。

  可是。

  当他用爱一个人的心态来看他跟柳婵的关系时,就有些察觉不到柳婵对他的爱意了。

  爱得更深的那个人,总是带着惶恐不安的。

  他也没敢问。

  堂堂帝王,卑微极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爱朕的?”萧临盯着柳婵的眼睛,他此时此刻恨不得将人一把搂到怀里。

  像往常一样。

  可是心里又有另外的一个声音,想知道柳婵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的自己。

  或者她到底爱不爱。

  “我……”

  “皇上。”

  柳婵犹豫了半晌,正要开口的时候,黄九就从外面跑了进来。

  黄九进来就察觉屋里的气氛不太对。

  只是他来都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话,“皇上,许棠儿还在,奴才命人将她看管了起来,那许落……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