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藤色是紫**系中最柔和最典雅的一个分支，姜晚笙选了它作底色，在上绣祥云，针脚细密精致，不输宫中绣娘。
她绣时当然知道这是民间男女表白情意用的。
在鲜有人至的千鸟阁前，她送上这枚香囊，温柔含蓄，带着一点两个人间不明言的默契。
她说寓意是：“祝皇兄不畏浮云遮望眼。”
沈卿玦心情很好地拿着香囊，默默地想到，应该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
十一月，天气转冷。
姜晚笙收到一件白狐狸毛斗篷，完好无损，一丝杂毛都没有。
整个皇城只有太子殿下才有这般精湛的箭术，打猎时从猎物口中射入，贯穿到尾，不伤一分皮毛。
她那日正拿出来看，沈沁雪瞧见了，问她。
得知是沈卿玦送的后，这小姑娘很费解，嘟囔道：“皇兄怎么对你比对我还好，他是不是想娶……”
姜晚笙眼疾手快喂她吃了一口梨花酥。
十二月末，除夕。
守夜的功夫，大家常聚在一起玩乐，喝点小酒，嗑瓜子，谈闲话。
姜晚笙刚看过母亲，回来遇上太子，两人便去千鸟阁下棋，五六盘之后，她捏着一枚棋子轻敲，案上灯花滋滋冒油。
姜晚笙托腮看向对面一身鸦青鹤氅的男人，迟疑问：“殿下的棋艺和宁世子比如何？”
“他于棋道更重玩乐，自然不如孤。”
“哦。”姜晚笙胳膊压在案桌边沿，听出他的自信，纳闷地问，“那你怎么回回都输给我？”
她跟宁行简对弈过几局，对方的棋艺明显在她之上。
待她问过这句话，沈卿玦只笑不答，手指拈着一枚白玉棋子，放进了盒中，发出玉石碰撞的轻微声响。
这玉石声和她的心跳一起清晰地响起来。
除夕的更声传遍寒夜，望风台，两人并立栏杆前，姜晚笙双手扶着结了薄冰的横木，仰头看漫天流火。
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许愿，“希望娘亲平安健康，希望殿下心想事成。”
“没有要为自己许的愿吗？”他问。
冷风簌簌吹来，有雪花落在眼皮上，她睁开眼，发现沈卿玦离她很近，月夜，明灯，他容色清冷温柔，手朝她鬓边探来。
姜晚笙呼吸变慢，心脏提到嗓子眼儿，动一下都很困难。
对视是一个很暧昧的信号。
其实他要想亲她，轻轻地亲一下，她大概不会拒绝的。
沈卿玦只是，目光柔和缱绻，眼神仿佛做尽了缠绵事，手上只轻轻地拂去她肩头落雪。
＊
启元二十年，这年发生很多大事。
春日，天下学子齐聚京城，十年寒窗只为这一战。钟鸣鼎食之家的公子要承爵自然不必为此发愁。
宁行简穿着水蓝锦衣，腰系香囊，摇一把折扇风流倜傥，一进御花园，被一条半人高的大黄狗盯上了。
“汪汪！”“汪汪！”大狗追着他跑，没有原因，就只追他。
宁行简慌得顾不上君子风度，绕着花坛旋走，累一身汗。
宫女不敢往前，太监更别提了。
他也不指望，提着最后一口气，脚尖点地飞身踩墙而过，谁知这狗死死地跟紧他，宁行简急得上树。
坐在两米高的树杈子上，垂下一条腿来，他风度翩翩地摇扇，低头看看自身。
“呵，原来是这个。”他大口喘气，揪下了腰间香囊。
放在鼻前嗅了嗅。
不知府上的丫鬟掺和了哪几种香料，竟然调出了一种肉味儿。
“看好了啊！”宁行简举着香囊对地上的大黄狗比划，狗仰着脖子眼睛盯着看，一道抛物线划过。
宁行简用力地将它扔到了三道深红的院墙之外。
“嘶——”
姜晚笙捂着脑袋，痛的皱眉。她弯腰捡起，是一枚男子款的香囊，她咬牙，更加气恼。
隐约听到了狗叫声，但没在意。秦蓁蓁养了条狗，偶尔会牵出来遛遛。
她仰头四看，顺着香囊砸来的方向，攥紧拳头去找人。
那是一座闲置的园子，里面有一棵四米多高的大榕树，里面一条大黄狗窜出来，姜晚笙先笑，“小黄……”
“汪汪！”“汪汪！”连着两声狗吠吓得她脸白。
狗往北跳，她往南跑，进了这园子的洞门。
“快！快把香囊丢了！”
没看见是谁，就听见高处一声喊，姜晚笙手忙脚乱，脑子还没反应，手上就把香囊摔出去。
香囊口松开，几粒圆圆的小颗粒以及花瓣散落。
大黄总算不叫，慢走几步，低头去嗅。姜晚笙松了口气，这才抬头，先看见树上荡悠悠垂着一条腿，黑靴。
宁行简坐在树杈里，摇着折扇，弯唇冲她潇洒地笑。
姜晚笙眼神凝着他，原来是你砸的。下一瞬，大黄狗又汪汪狂吠，朝她的手扑来，姜晚笙慌得也往树下跑。
地上铺了砖石，而树下好大一片是**着土壤的，她踩上分界，突然足踝刺痛。
宁行简垂下手，急喊：“来，妹妹！把手给我！”
＊
姜晚笙分开腿骑坐在两米高的树杈上，桃红色裙布撕裂半尺长，她双臂抱着圆粗的树干，发髻散乱，很是狼狈。
树下一只黄毛大狗，用蹄子刨土，露出锋利獠牙，汪汪地撞树。
宁行简坐在树荫里，三米多高的分叉上，冲下头笑，“上来！有本事你就来咬我！”
“汪汪！”狗也是通人性的，哈喇子淌湿树皮，吐着舌头要往上跳。
姜晚笙腿动了动，抱着树干，欲哭无泪。
这狗真窜上来怎么办？狗急了也是会跳树的！
此时秦蓁蓁在北边宫殿牵着一条空绳，无头苍蝇乱转，找不到她的狗跑哪去了。
隔着大半个皇宫，她一声狗叫也听不见。
姜晚笙真想求求宁行简别说了，她是离地面近的那个，等狗扑上树，肯定先撕了她。
实则宁行简让她坐那个树杈是出于体贴，那个杈坐着舒服，又结实，再往上，树枝越来越细。
如果用力踩一踩，他坐的这根细枝，准会摇晃起来。
站得高，看得远，和此处相距十来米一条斜道里，沈卿玦着锦白华服，走在前方，听礼部侍郎回禀关于春闱的准备事项。
他只听，偶尔简单地问两句。
恍惚听见有人在叫皇兄，他分神，仰头看见高出墙头的绿榕树里一片桃红。
仿佛是姜晚笙正没什么形象地抱着树。
礼部尚书也顺着他目光看去，高处有绿茵掩盖，只看见主干上那人。文轩阁开课第一年时，他教姜晚笙礼仪，板起脸，“朝阳公主可真是……”
沈卿玦微微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礼部尚书僵硬地笑着自然地说出下半句，“真是活泼可喜呀！”
她绣时当然知道这是民间男女表白情意用的。
在鲜有人至的千鸟阁前，她送上这枚香囊，温柔含蓄，带着一点两个人间不明言的默契。
她说寓意是：“祝皇兄不畏浮云遮望眼。”
沈卿玦心情很好地拿着香囊，默默地想到，应该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
十一月，天气转冷。
姜晚笙收到一件白狐狸毛斗篷，完好无损，一丝杂毛都没有。
整个皇城只有太子殿下才有这般精湛的箭术，打猎时从猎物口中射入，贯穿到尾，不伤一分皮毛。
她那日正拿出来看，沈沁雪瞧见了，问她。
得知是沈卿玦送的后，这小姑娘很费解，嘟囔道：“皇兄怎么对你比对我还好，他是不是想娶……”
姜晚笙眼疾手快喂她吃了一口梨花酥。
十二月末，除夕。
守夜的功夫，大家常聚在一起玩乐，喝点小酒，嗑瓜子，谈闲话。
姜晚笙刚看过母亲，回来遇上太子，两人便去千鸟阁下棋，五六盘之后，她捏着一枚棋子轻敲，案上灯花滋滋冒油。
姜晚笙托腮看向对面一身鸦青鹤氅的男人，迟疑问：“殿下的棋艺和宁世子比如何？”
“他于棋道更重玩乐，自然不如孤。”
“哦。”姜晚笙胳膊压在案桌边沿，听出他的自信，纳闷地问，“那你怎么回回都输给我？”
她跟宁行简对弈过几局，对方的棋艺明显在她之上。
待她问过这句话，沈卿玦只笑不答，手指拈着一枚白玉棋子，放进了盒中，发出玉石碰撞的轻微声响。
这玉石声和她的心跳一起清晰地响起来。
除夕的更声传遍寒夜，望风台，两人并立栏杆前，姜晚笙双手扶着结了薄冰的横木，仰头看漫天流火。
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许愿，“希望娘亲平安健康，希望殿下心想事成。”
“没有要为自己许的愿吗？”他问。
冷风簌簌吹来，有雪花落在眼皮上，她睁开眼，发现沈卿玦离她很近，月夜，明灯，他容色清冷温柔，手朝她鬓边探来。
姜晚笙呼吸变慢，心脏提到嗓子眼儿，动一下都很困难。
对视是一个很暧昧的信号。
其实他要想亲她，轻轻地亲一下，她大概不会拒绝的。
沈卿玦只是，目光柔和缱绻，眼神仿佛做尽了缠绵事，手上只轻轻地拂去她肩头落雪。
＊
启元二十年，这年发生很多大事。
春日，天下学子齐聚京城，十年寒窗只为这一战。钟鸣鼎食之家的公子要承爵自然不必为此发愁。
宁行简穿着水蓝锦衣，腰系香囊，摇一把折扇风流倜傥，一进御花园，被一条半人高的大黄狗盯上了。
“汪汪！”“汪汪！”大狗追着他跑，没有原因，就只追他。
宁行简慌得顾不上君子风度，绕着花坛旋走，累一身汗。
宫女不敢往前，太监更别提了。
他也不指望，提着最后一口气，脚尖点地飞身踩墙而过，谁知这狗死死地跟紧他，宁行简急得上树。
坐在两米高的树杈子上，垂下一条腿来，他风度翩翩地摇扇，低头看看自身。
“呵，原来是这个。”他大口喘气，揪下了腰间香囊。
放在鼻前嗅了嗅。
不知府上的丫鬟掺和了哪几种香料，竟然调出了一种肉味儿。
“看好了啊！”宁行简举着香囊对地上的大黄狗比划，狗仰着脖子眼睛盯着看，一道抛物线划过。
宁行简用力地将它扔到了三道深红的院墙之外。
“嘶——”
姜晚笙捂着脑袋，痛的皱眉。她弯腰捡起，是一枚男子款的香囊，她咬牙，更加气恼。
隐约听到了狗叫声，但没在意。秦蓁蓁养了条狗，偶尔会牵出来遛遛。
她仰头四看，顺着香囊砸来的方向，攥紧拳头去找人。
那是一座闲置的园子，里面有一棵四米多高的大榕树，里面一条大黄狗窜出来，姜晚笙先笑，“小黄……”
“汪汪！”“汪汪！”连着两声狗吠吓得她脸白。
狗往北跳，她往南跑，进了这园子的洞门。
“快！快把香囊丢了！”
没看见是谁，就听见高处一声喊，姜晚笙手忙脚乱，脑子还没反应，手上就把香囊摔出去。
香囊口松开，几粒圆圆的小颗粒以及花瓣散落。
大黄总算不叫，慢走几步，低头去嗅。姜晚笙松了口气，这才抬头，先看见树上荡悠悠垂着一条腿，黑靴。
宁行简坐在树杈里，摇着折扇，弯唇冲她潇洒地笑。
姜晚笙眼神凝着他，原来是你砸的。下一瞬，大黄狗又汪汪狂吠，朝她的手扑来，姜晚笙慌得也往树下跑。
地上铺了砖石，而树下好大一片是**着土壤的，她踩上分界，突然足踝刺痛。
宁行简垂下手，急喊：“来，妹妹！把手给我！”
＊
姜晚笙分开腿骑坐在两米高的树杈上，桃红色裙布撕裂半尺长，她双臂抱着圆粗的树干，发髻散乱，很是狼狈。
树下一只黄毛大狗，用蹄子刨土，露出锋利獠牙，汪汪地撞树。
宁行简坐在树荫里，三米多高的分叉上，冲下头笑，“上来！有本事你就来咬我！”
“汪汪！”狗也是通人性的，哈喇子淌湿树皮，吐着舌头要往上跳。
姜晚笙腿动了动，抱着树干，欲哭无泪。
这狗真窜上来怎么办？狗急了也是会跳树的！
此时秦蓁蓁在北边宫殿牵着一条空绳，无头苍蝇乱转，找不到她的狗跑哪去了。
隔着大半个皇宫，她一声狗叫也听不见。
姜晚笙真想求求宁行简别说了，她是离地面近的那个，等狗扑上树，肯定先撕了她。
实则宁行简让她坐那个树杈是出于体贴，那个杈坐着舒服，又结实，再往上，树枝越来越细。
如果用力踩一踩，他坐的这根细枝，准会摇晃起来。
站得高，看得远，和此处相距十来米一条斜道里，沈卿玦着锦白华服，走在前方，听礼部侍郎回禀关于春闱的准备事项。
他只听，偶尔简单地问两句。
恍惚听见有人在叫皇兄，他分神，仰头看见高出墙头的绿榕树里一片桃红。
仿佛是姜晚笙正没什么形象地抱着树。
礼部尚书也顺着他目光看去，高处有绿茵掩盖，只看见主干上那人。文轩阁开课第一年时，他教姜晚笙礼仪，板起脸，“朝阳公主可真是……”
沈卿玦微微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礼部尚书僵硬地笑着自然地说出下半句，“真是活泼可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