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说：浩宇哥，今天谢谢你来看我爸爸。
秦浩说：不客气。
他顿了顿，又说：我只是碰巧经过，顺便来看看伯父。
李薇笑了笑，说：嗯。
她不知道怎么跟他继续聊，索性不吭声了。
过了半晌，秦浩又说：你和季墨轩……吵架了？
李薇愣了愣，不禁苦涩地笑了笑，她说：我跟他没什么好吵的，就是有点儿生气，所以就请假了。
秦浩说：是因为我吗？
李薇诧异地看着他，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李薇笑笑，说：谢谢你的祝福。我没有跟他吵，就是有点儿不爽。
秦浩点点头，说：那就好。我走了。
李薇站起来，说：我送送你。
秦浩摆摆手，示意不必。他走了出去。
李薇呆呆地站着，过了会儿，她忽然感觉有人站在背后看她。
李薇猛地回头，看见季墨轩就站在门边，她吓了一跳。
……
秦浩站在电子研究所三楼的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他白衬衫的袖口已经有些发黄，但依然整齐地卷到肘部，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桌上摊开的设计图上，密密麻麻的电路图旁写满了计算公式。
秦工，所长找你。同事小王探头进来，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秦浩心里一沉。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上周所里开会，他提出的微型计算机研发方案又被否决了。所长老周坚持认为，研究所应该专注于军工项目，而不是这些花里胡哨的民用产品。
我马上去。秦浩收起图纸，顺手理了理衬衫领子。经过走廊时，墙上的挂历显示着，3月18日。
所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五十多岁的老周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坐。老周头也不抬地说，手里翻着一份文件。
秦浩安静地坐下，目光扫过办公室。墙上挂着所长与各级领导的合影，玻璃柜里陈列着各种奖状和奖杯。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台进口的IBM电脑——那是所里去年花外汇买的，至今没几个人会用。
小秦啊，老周终于抬起头，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你那个项目，所里讨论过了，还是不能批。
秦浩握紧了拳头：所长，现在国外个人电脑发展这么快，如果我们不抓紧——
国外是国外！老周不耐烦地打断他，所里经费有限，要优先保证重点项目。再说了，那些洋玩意儿，老百姓买得起吗？
价格会降下来的。秦浩坚持道，而且我们可以研发中文系统，这才是未来的方向。
老周冷笑一声：你一个技术员，懂什么方向？所里培养你这么多年，是让你搞这些的吗？
秦浩深吸一口气。这样的话他听了太多次。自从三年前从大学分配到这里，他的每一个创新想法都被视为不务正业。去年他偷偷组装了一台简易计算机，结果被所长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不务正业。
所长，我请求调去民用技术研究室。秦浩直视着老周的眼睛。
不可能！老周拍案而起，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就得在军工项目上干！别整天想那些没用的！
谈话不欢而散。秦浩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窗外，几个年轻工人骑着自行车经过，车把上挂着刚买的双卡录音机，播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
下班后，秦浩没有直接回家。他骑着二八自行车，来到了城西的旧货市场。这里聚集着各种小商贩，卖二手电器、零件、甚至一些来路不明的进口货。
老秦！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远远地招呼他，你要的零件我搞到了！
秦浩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张建军是他在这里认识的能人，据说以前是知青，返城后没正经工作，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弄到。
张建军神秘兮兮地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纸包：外国产的，绝对好东西！
秦浩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块集成电路板，成色很新。多少钱？
八十，不还价。张建军搓着手，这可是我托人带回来的。
秦浩咬了咬牙。这相当于他大半个月工资。但他还是掏出了钱——这些零件是他私下研发的重要材料。
老秦，你搞这些到底图啥？张建军一边数钱一边问，研究所不是铁饭碗吗？
秦浩笑了笑没回答。他没法告诉别人，每次看到国外科技发展的新闻，他就有种被时代抛弃的焦虑感。更没法说，他偷偷设计的汉字处理系统已经初具雏形。
回到家——一间不足十五平米的单身宿舍，秦浩立刻拉上窗帘，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里面是他一年多来的心血：一台自制的计算机原型机。虽然简陋得可怜，但已经能运行基本的程序。
他小心翼翼地把新买的零件安装上去，然后接通电源。屏幕亮起，出现几行绿色的英文字符。秦浩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调试新的程序。
夜深了，邻居家的电视声早已停止。秦浩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看着屏幕上终于显示出的汉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一刻，所有的疲惫和委屈都值得了。
四月的第一个周日，秦浩破天荒地没有埋头搞研究，而是来到了市中心的人民公园。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小型的电子展销会，据说有几家南方来的企业会展示新产品。
公园门口人头攒动。大幅的红色横幅上写着迎接新技术革命，促进电子工业发展。秦浩买了门票，随着人流挤进展区。
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让他目不暇接：双卡录音机、黑白电视机、电子计算器……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秦浩突然停住了脚步。那里摆着几台造型奇特的机器，旁边围着不少人。
秦浩说：不客气。
他顿了顿，又说：我只是碰巧经过，顺便来看看伯父。
李薇笑了笑，说：嗯。
她不知道怎么跟他继续聊，索性不吭声了。
过了半晌，秦浩又说：你和季墨轩……吵架了？
李薇愣了愣，不禁苦涩地笑了笑，她说：我跟他没什么好吵的，就是有点儿生气，所以就请假了。
秦浩说：是因为我吗？
李薇诧异地看着他，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李薇笑笑，说：谢谢你的祝福。我没有跟他吵，就是有点儿不爽。
秦浩点点头，说：那就好。我走了。
李薇站起来，说：我送送你。
秦浩摆摆手，示意不必。他走了出去。
李薇呆呆地站着，过了会儿，她忽然感觉有人站在背后看她。
李薇猛地回头，看见季墨轩就站在门边，她吓了一跳。
……
秦浩站在电子研究所三楼的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他白衬衫的袖口已经有些发黄，但依然整齐地卷到肘部，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桌上摊开的设计图上，密密麻麻的电路图旁写满了计算公式。
秦工，所长找你。同事小王探头进来，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秦浩心里一沉。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上周所里开会，他提出的微型计算机研发方案又被否决了。所长老周坚持认为，研究所应该专注于军工项目，而不是这些花里胡哨的民用产品。
我马上去。秦浩收起图纸，顺手理了理衬衫领子。经过走廊时，墙上的挂历显示着，3月18日。
所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五十多岁的老周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坐。老周头也不抬地说，手里翻着一份文件。
秦浩安静地坐下，目光扫过办公室。墙上挂着所长与各级领导的合影，玻璃柜里陈列着各种奖状和奖杯。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台进口的IBM电脑——那是所里去年花外汇买的，至今没几个人会用。
小秦啊，老周终于抬起头，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你那个项目，所里讨论过了，还是不能批。
秦浩握紧了拳头：所长，现在国外个人电脑发展这么快，如果我们不抓紧——
国外是国外！老周不耐烦地打断他，所里经费有限，要优先保证重点项目。再说了，那些洋玩意儿，老百姓买得起吗？
价格会降下来的。秦浩坚持道，而且我们可以研发中文系统，这才是未来的方向。
老周冷笑一声：你一个技术员，懂什么方向？所里培养你这么多年，是让你搞这些的吗？
秦浩深吸一口气。这样的话他听了太多次。自从三年前从大学分配到这里，他的每一个创新想法都被视为不务正业。去年他偷偷组装了一台简易计算机，结果被所长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不务正业。
所长，我请求调去民用技术研究室。秦浩直视着老周的眼睛。
不可能！老周拍案而起，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就得在军工项目上干！别整天想那些没用的！
谈话不欢而散。秦浩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窗外，几个年轻工人骑着自行车经过，车把上挂着刚买的双卡录音机，播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
下班后，秦浩没有直接回家。他骑着二八自行车，来到了城西的旧货市场。这里聚集着各种小商贩，卖二手电器、零件、甚至一些来路不明的进口货。
老秦！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远远地招呼他，你要的零件我搞到了！
秦浩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张建军是他在这里认识的能人，据说以前是知青，返城后没正经工作，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弄到。
张建军神秘兮兮地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纸包：外国产的，绝对好东西！
秦浩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块集成电路板，成色很新。多少钱？
八十，不还价。张建军搓着手，这可是我托人带回来的。
秦浩咬了咬牙。这相当于他大半个月工资。但他还是掏出了钱——这些零件是他私下研发的重要材料。
老秦，你搞这些到底图啥？张建军一边数钱一边问，研究所不是铁饭碗吗？
秦浩笑了笑没回答。他没法告诉别人，每次看到国外科技发展的新闻，他就有种被时代抛弃的焦虑感。更没法说，他偷偷设计的汉字处理系统已经初具雏形。
回到家——一间不足十五平米的单身宿舍，秦浩立刻拉上窗帘，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里面是他一年多来的心血：一台自制的计算机原型机。虽然简陋得可怜，但已经能运行基本的程序。
他小心翼翼地把新买的零件安装上去，然后接通电源。屏幕亮起，出现几行绿色的英文字符。秦浩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调试新的程序。
夜深了，邻居家的电视声早已停止。秦浩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看着屏幕上终于显示出的汉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一刻，所有的疲惫和委屈都值得了。
四月的第一个周日，秦浩破天荒地没有埋头搞研究，而是来到了市中心的人民公园。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小型的电子展销会，据说有几家南方来的企业会展示新产品。
公园门口人头攒动。大幅的红色横幅上写着迎接新技术革命，促进电子工业发展。秦浩买了门票，随着人流挤进展区。
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让他目不暇接：双卡录音机、黑白电视机、电子计算器……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秦浩突然停住了脚步。那里摆着几台造型奇特的机器，旁边围着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