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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台的风吹得更大了。

  入目所及,皆是万丈高楼,洪慧琳不慎看了一眼,吓没了半条命。

  她做过数次尝试,都没能如愿从栏杆上下来。

  “救命啊~求求了,救命啊!”

  “书瑶。”

  “宴恒。”

  洪慧琳的冷汗一阵接一阵地冒,呼啸的风也一个劲儿地吹,她只觉越来越冷,越来越没力气,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洪慧琳终于清晰地意识到,宴恒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冷血,说了不会管她,就决计不会再管。

  万般无奈下。

  洪慧琳只得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天台内倒了过去。

  幸运的是,她终于砸在了坚实的水泥地上,没有不慎掉下楼去砸成肉泥。

  不幸的是,她砸在水泥地上时,角度没能调整好,脚腕处只听嘎嘣一声脆响,巨大的疼痛转瞬席卷了她全身。

  她面目狰狞地拉开裤腿。

  只见,她的脚踝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老高,她尝试挪动,但刚有动作,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她的脚,只怕是骨折了。

  洪慧琳茫然抬头。

  天台上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而这,无异于是洪慧琳生平最狼狈的一回。

  和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彻底吓破了她的胆,令她在对宴恒彻底失望的同时,也再不敢插手宴恒和唐亦之间的感情。

  洪慧琳还在不停的出汗,只是天台风大,她每次有汗冒出,几息之间就会被吹干。

  如此往复,洪慧琳整个人越来越冷,又越来越烫。

  意识开始迷离,大脑也跟着迟钝。

  她在天台上万分艰难地爬到门口,却发觉天台门已被锁死,而她求助无望后,终于在绝境中记起,她有手机,她可以向外求救。

  第一通电话,洪慧琳是打给裴书瑶的。

  她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裴书瑶身上,然而,令她难堪的是,连续几通电话打出去,裴书瑶始终没接。

  她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多亏了裴书瑶的‘提点’,她原以为她和裴书瑶是有着共同目标的战友。

  可结果——

  洪慧琳的脸越来越红。

  她渐渐没了力气,最后的电话,她不知是打给了谁。

  总之。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脚踝粉碎性骨折 高烧,以及高烧引起的肺炎,令她险些去了半条命。

  见她醒来,负责照顾她的医护人员全都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洪慧琳口干舌燥,喉咙也晦涩的厉害。

  她动作迟缓地看了看四周,疑问的视线落在护士身上。

  护士解释道:“你昏迷了两天,要是今天再不醒,情况就更棘手了。”

  “谁送我来的?”

  洪慧琳虽心冷了又冷,但还是忍不住怀揣希望。

  “好像一个姓曹,一个姓魏,他们把你送到医院,给你的卡里预存了几万,就再也没来过。”

  “这两天有人来看我吗?”

  洪慧琳嗓子哑得厉害。

  “没有。”护士摇头:“不过你醒了,可以给你的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来看你。”

  闻言。

  洪慧琳的脸色又难看一分。

  她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默默坐在那,发了一天的呆。

  直至第二天。

  裴书瑶来看她。

  裴书瑶拎了精致的果篮,满目忧虑地出现在洪慧琳面前,焦急道:“阿姨,我今天才知道,您竟然住院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洪慧琳定定地看了裴书瑶几秒,才道:“没事。”

  裴书瑶把果篮随手放下,从里面取了根香蕉,剥给洪慧琳:“阿姨,这回您也算是亲眼看见了,宴恒哥自从和唐亦在一起,整个人越来越偏执,现在竟然连您的性命安危都不顾了。”

  “他这两天是不是没来看您?肯定是唐亦挑拨的,唐亦那个人,阴险狠辣又格外记仇,只要您得罪她一回,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针对您。”

  随着宴恒愈发冷峻的态度,裴书瑶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淡然无辜,游刃有余。

  现在的她,激进又功利,甚至没了花心思做铺垫,遮掩自己的想法。

  她能这么精准地找上门来。

  显然。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洪慧琳入院,前两天不来照顾,是因为洪慧琳尚在昏迷,照顾也是吃力不讨好,没有增益;

  而今天过来,她可以利用洪慧琳受伤后,心中不忿的情绪,逼洪慧琳再去找宴恒和唐亦拼一把。

  裴书瑶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却唯独算漏了,洪慧琳是一个‘掏心掏肺’以后渴望得到回报的母亲。

  宴恒的冷漠和决然,以及那天看向她的眼神,极大程度地伤害了她。

  洪慧琳不懂,她恨不得拼上自己性命,也要为宴恒铺就康庄大道的舐犊情深,为什么能被宴恒那般践踏?

  哀莫大于心死。

  她何必为宴恒这种狼心狗肺的儿子,再为难自己。

  “阿姨,这次的事,更加说明,宴恒哥越来越古怪,倘若您也放任不管,就真的没人能救他了。”

  裴书瑶皱紧眉头,铆足了劲儿地游说洪慧琳。

  寄希望于洪慧琳能像两天前那样,再博一把。

  洪慧琳以死相逼的行为,虽然没能顺利拆散唐亦和宴恒,但也给唐亦施加了莫大的心理压力,公司里到处都是议论。

  即使宴恒在极力压制,但悠悠众口难挡。

  唐亦还是成了众矢之的。

  看到唐亦吃瘪,裴书瑶就觉心中畅快。

  “书瑶。”

  洪慧琳突然开口。

  裴书瑶眼睛亮了一瞬,近前几寸:“阿姨,您有什么想法?”

  “不要再拿我当枪使了,我累了。”

  此言一出。

  裴书瑶的大脑‘轰’得一声,险些炸了,嘴角的弧度僵住,她艰难地抽了抽,想挤出一丝笑:“阿姨,您说什么?我没听懂。”

  “宴恒和唐亦的事,我不愿再管,倘若你放不下,你就自个儿去做!别再连累我了;宴恒跟他那个父亲一丘之貉,冷血绝情,不配我为他掏心掏肺。”

  洪慧琳跳出曾经的执念,换了视角看待问题后,顿时发现了裴书瑶的真实嘴脸。

  从前。

  她和裴书瑶的想法不谋而合,自然裴书瑶说什么都是对的!

  而当她心寒。

  与裴书瑶的想法不再同步,裴书瑶隐藏起来的心思,便昭然若揭。

  “阿姨,您是不是误会了?”

  裴书瑶十分窘迫。

  “书瑶,无论如何,从前,我是真心待你的;可是你,其实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