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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鸿雁激动地一把将春晓搂紧怀里,这就是她当年未能去火车站,丢失了的其中一个孩子啊!

  “是晓晓?真的是晓晓吗?”

  看着眼前漂亮的姑娘,沈鸿雁回忆起往事,一时间悲从心来。

  二十多年未见,当年的小婴儿已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又高兴又惊喜,拉着沈春晓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想起那些苦难岁月,她流着泪摇晃着侄女的手:“好孩子,苦了你了,是姑姑对不住你。”

  “姑,不说这个了,当年,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春晓笑道:“你看,我不挺好的嘛,大姑,你不要难过。”

  这丫头真贴心,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招惹疼爱。

  打小,她就可喜欢这丫头了。

  沈鸿雁喜极而泣。

  “你爸爸呢?他在家吗?”

  没看到弟弟,却见林慧茹甩板凳不欢迎自己,沈鸿雁眼底满是伤痛。

  双眼紧紧地看着这个俊俏的亲侄女,她好喜欢,好喜欢这个孩子啊!

  也好奇怪,可以见到自己的弟弟,和他解释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久没见到鸿煊了,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可还认识自己?

  沈春晓点点头:“在家的姑姑,你进来吧,我这就去喊他。”

  说着又笑着看向曹砚卿:“这位应该是我姑父吧?”

  “是的,孩子,我是姑父。” 曹砚卿和蔼地笑着,用袖口擦拭竹篮上的灰。

  随着他的动作,另一手上提着大鱼左右摇摆。

  “晓晓,这是你鸿雁姑姑自己包的粽子,蛋黄是特意从老家带来的,你大姑说这是家乡的味道,带过来让你们尝尝。”

  “还有这鱼,你姑姑知道你爱吃鱼,特别买个最大的,说想补偿你。”

  “谢谢大姑,谢谢大姑父。” 沈春晓接过粽子,又笑着看向那条大鱼。

  正要往院里请人,却听 “咣” 的一声, 林慧茹气呼呼从厨房走向堂屋,狠狠关上了门。

  那声响如重锤砸在众人心里,满是拒人千里的冷意。

  众人面色一僵。

  沈鸿志和苏月雅本能地一起扭头,看向沈鸿雁。

  沈鸿雁的声音突然哽在喉间,看着林慧茹苍老的背影,眼眶瞬间通红。

  铜门 “咔嗒” 锁上的声响刺得人心慌,她扶着门框慢慢蹲下,旗袍下摆扫过青石板上的苔藓。

  二十多年前的画面在眼前闪回,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她仰头望着紧闭的门,用力咬住嘴唇才没哭出声。

  “要不先去旅馆吧?” 曹砚卿蹲在她身边,掏出绣着并蒂莲的帕子,“等弟妹他们消消气……”

  话音未落,沈春晓已提着篮子走向花园石桌。

  石桌上放着几个大西瓜:“大姑、大姑父、三叔、三婶,先过来吃点西瓜吧,天太热。”

  她从石桌上拿起水果刀和果盘,将西瓜切成小块一一摆好,可西瓜的凉气终究驱散不了空气中的尴尬。

  苏月雅搀着沈鸿雁在石桌边坐下,看了一眼堂屋那紧闭的房门,又本能地看向沈鸿志。

  沈鸿志脸上没啥表情,他在石凳子坐下,拿起一块西瓜,就低头咬了一口。

  “嗯,这西瓜真好吃,你们尝尝,快尝尝。”

  奇了,本来没什么心情的沈鸿志只咬了一口西瓜,瞬间心情好起来。

  连忙招呼着其他人吃。

  沈春晓笑了笑,“三叔,咱这大陆的西瓜是不是格外香甜,您几十年没吃过老家的美食了,喜欢吃,那就多吃点。”

  说着,她端起果盆,又挨个儿给客人分西瓜。

  苏月雅见爱人吃得欢快,她也忍不住尝尝。

  这一品尝,“果然味道不一样,好吃,老曹,鸿雁,你们也快尝尝。”

  曹砚卿是没什么心情吃西瓜的,见拿着西瓜直流泪,他坐在那里愁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堂屋门紧紧关闭,沈鸿煊也不出来,可见,他们还陷入在当年的事情中,不肯原谅鸿雁。

  沈鸿雁望着堂屋紧闭的木门,指尖捏着西瓜却毫无食欲。

  昨夜在旅馆,曹砚卿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还是把当年的事情和鸿煊两口子解释一下吧…… 不是咱们不去接孩子,而是当时……”

  “哎,反正鸿雁,我和你说无数次了,你一日不说出真相,他们就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沈鸿雁卷缩在被子里,没有吭声。

  她闭着眼睛,满脸悲痛。

  那些往事,她不想再提,也不想说出来,让鸿煊他们跟着难过。

  家族的变故,改变了一个人。

  历史的苦难,让她学会了隐忍,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骄纵任性的沈家堡大小姐。

  她想把所有的苦,都一个人吞下。

  宁愿把苦难带到棺材中,也不想向任何人诉委屈。

  一辈子要强的沈鸿雁,不想让人怜悯,她泪水吞到肚子里,却对着外面说:一切都好。

  她又是那么倔强,只看中结果的人。

  说一千道一万,她就是没能帮到弟弟,害得弟弟痛苦一辈子,害得两个丢失不见。

  作为最心疼弟弟的姐姐,沈鸿雁心里已经疼了二十多年。

  长期的痛苦与压抑,让这个曾经漂亮的姑娘,变成了一个面相带着苦难的夫人,眼神里,长年弥漫着浓厚的忧郁与苦楚。

  此刻,她望着西瓜,想起鸿煊家唯一的男孩儿至今生死不明,她如何能怪他们的冷漠。

  既然他们不愿见自己,那她就在花园里等着,等到他们愿意原谅的那一刻。

  申时三刻,日头偏西。

  林慧茹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沈鸿雁送的那支雪花膏。

  二十多年前的冬夜,她在煤油灯下抹着乳白的膏体,闻着茉莉香觉得日子再苦也有盼头,可后来那支雪花膏摔碎在火车站青石板上,连同她最后的希望。

  “妈,大姑在门外坐了三个时辰了。”

  沈春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姑娘手里捧着件黑红相间的马海毛毛外套,“这是大姑当年给我织的,她说知道我和哥哥要去那边,连毛衣棉鞋都做好了,但是中途发生了意外……”

  林慧茹没动,厨房里一直站在窗前的沈鸿煊却突然拉开门走出来。

  看到女儿手中的马海毛外套,袖口处细密的针脚、漂亮的手工,正是沈鸿雁特有的手艺。

  他盯着毛衣,声音发颤:“意外?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