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察察铁了心要将林妩除掉。

  她有这种想法也在常理之中,毕竟一个尊贵的达旦贵族,怎能跟一个大魏女子牵扯上,她出面除掉,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倒是为贵族做了件好事。

  可当她将将扑倒浴桶前,**还未碰到林妩半分,浴桶却抢先轰的一声,四分五裂。

  随着水哗哗涌出,一具在烛光下,仍显得蜜色均匀、肌肉精悍的高大身躯,抱着通身雪白的女子,缓缓站起来。

  “看来,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他噙笑道。

  虽是笑着,但嘴角那股邪狂劲儿,却更甚了,令人脊背发亮。

  手中的**当啷坠落,彭察察吓得后退了一步:

  “大人,你怎的在此……”

  大王子却充耳不闻,而是抱着林妩迈出浴桶残害,并且漫不经心地一踢。

  地上那**,便长了眼睛似的,朝眼前飞去了。

  彭察察一个躲闪不急,惨叫着捂住脸。

  她的脸上,赫然一道红色的血痕,淌下鲜血数道。

  “出去。”大王子言简意赅。

  但他的眼神分明在说:

  或者,**!

  虽然眼底难以自抑地闪过一丝怨毒,但彭察察只能落荒而逃。而林妩,光是看对方临走时那恨恨的眼神,便明白了。

  好嘛,这桩恩怨又算在她头上了吧。

  虽说大王子的出现,是救了她一回,但她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可以将我放下来了吗,柔弱不能自理的大王子?”林妩讥讽道。

  这些日子,大王子以自己失忆又重伤为由,天天装纯装柔弱,她是看穿不拆穿。可如今他还敢舞到自己面前,就别怪她说话不留情面了。

  何况,这家伙刚才还……

  以她的力气,锤他打他如同给他按摩,倒是便宜他了。

  不如……

  “嘶。”肱二头肌冷不防被咬了一大口,饶是**如大王子,也忍不住嘶了一声。

  然后看到林妩抬起脸,用那张还染血的小嘴无情道:

  “放我下来。”

  大王子:……

  他是**没错,咬了只会让他又痛又爽是没错,但是如果咬到大动脉,那就不一样了。

  无意间从门口经过的朱古力,看到背对自己的主子手臂滋滋冒血,顿时大惊失色:

  “王……”

  “**!”侧旁响起怒吼,是溜达过来送衣裳的赵竞之。

  他看到那具魁梧的蜜色身躯之后,露出点点雪白肌肤,立即明白了什么。什么也顾不得了,衣裳一扔,便冲上去往人腰子上一踹:

  “你这该死的喀……”

  几道隐约的人影在不远处的游廊中闪现。

  林妩心头一凛,马上道:

  “卡脖子虽是我罪有应得,但是大人,别脏了你的手,让这奴隶来吧!”

  此时,正好赵竞之赶到,林妩赶紧扑进他怀里,拉住他的手,一双美目闪烁:

  “别忙,有人!”她低声说。

  短短几个子,令几人为之一震,立马心领神会。

  等那几个人穿过游廊来到时,赵竞之正将裹了浴袍的林妩按在一旁,而大王子虽然浑身湿透,但不失威严,正冷冷地对地上的人说:

  “怎么,对外人的时候不是挺仗着我的吗,翻脸又怪我没给你名分,还敢咬我了?”

  “又哭又闹的,简直令人生厌。”

  而林妩,滴滴泪珠淌下,一抽一抽地令人揪心,只差打哭嗝了:

  “大人……奴家……奴家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她那样说,奴家心里真的很怕……”

  “哼!”这大王子果然是演技派,无剧本丝滑接话:“你这女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过是哄得本大人晕头转向罢了……”

  “咳咳。”来人终于听不下去了,尴尬地咳了两声,打断这场狗血大戏。

  “是‘飞鹰’的大人吗?”谨慎的声音道。

  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毫不出奇的男子,甚至可以说他有点奇妙。因为他的五官有一种奇异的融合感,当他与达旦人站在一起,你会很自然地认为他是达旦人。但当他跟盘於人站在一起,你又下意识以为他是盘於人。

  如今,他面对赵竞之和林妩,那气质和十分大众的五官,竟也不违和。

  这种脸,林妩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她和赵竞之迅速对视了一眼。

  大王子则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若不是众人凝神屏息,对方的听力又足够敏锐,怕是这声嗯都没人听到。

  不得不说,在装杯这一块,他倒是拿捏得刚刚好。

  刚好能让达旦人心服口服,这是个真贵族。

  来人的面色又谨慎了几分,然后道:

  “不知道,大人的代号,是什么呢?”

  代号?

  这两个字又在一群冒牌货心中掀起巨浪。

  林妩他们算是明白了,那枚合和玉,既是通行证,亦是催命符。因为越是珍贵的东西,越会引来豺狼虎豹。彭察察只能算是个边角料,她信不信不重要。眼前这人,才是来自权力核心,大约是风闻合和玉出山,便第一时间赶来了。

  而这所谓的“代号”,便是他对于大王子的质疑。

  关键是,大王子就是个冒牌货,哪里来的代号?

  几人又暗中交换了眼神。

  但大王子却依旧如故,十分镇定,桀骜中带着狂妄和狠劲,瞟着来人的眼神,与看彭察察那种蚂蚁蠕虫一般的态度无异。

  他实在狂妄到极点,甚至不愿正面对来人说话,而是旁若无人地张开双臂。

  而林妩也迅速进入到角色中,乖乖的爬起来为他除去湿衣,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他包扎伤口,更换干净的袍服。

  大王子那坦然自若享受的样子,仿佛乌央乌央站了一地的人,都是死物。

  可真够傲的。

  这一段目中无人的操作,无疑给了来人一点心理压力。林妩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微微往后倾了身子。

  这是人在畏惧时,无意识的肢体表现。

  若是此刻,大王子再说点压迫十足的话……

  “本大人的代号,你也配知道?”大王子垂着眸,慢条斯理道:“你没有资格同我说话。”

  “叫你们的首领来。”

  果然,那人听了这话后,连呼吸都滞了一秒。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是后退了一步,抱拳恭敬道:

  “是属下唐突了,属下这就回去请示。”

  说完,他和另外两个人风一般消失在游廊上。

  “哎呦喂……”朱古力第一个支撑不住,软了腿坐到凳子上。

  达旦人作为强悍的马背民族,给喀什人和盘於人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朱古力打心里就有点怵他们,何况方才是一场无声的交战。

  看着闲适自若的大王子,他不得不感叹,自己真是没跟错人。

  王子虽然脑子有毛病,但那疯劲是真能顶啊。

  再就是……

  他看了一眼赵竞之和林妩,打心底里佩服。

  赵竞之也就算了,听说这小子是赵家后人,赵家当年能将达旦一路打到天山以外,骨子里就没有怕过谁。

  难得的是林妩。

  朱古力不由得想起,当初他遇见林妩时,她还是个只能给人煮凉茶,还要被迫在宴会上跳舞的空壳郡主。

  人的变化,真的可以这么大吗?

  这会子,他终于对林妩已经是北武王这事,有点真实感了。

  “他不会去太久,背后的大人物恐怕就要出场了。”赵竞之的面色并没有逃过一劫的松快,反而更加严肃:“不如,我们先逃?”

  朱古力如梦初醒:

  “是啊是啊,说得多错得多,咱们可没有一个代号给他们,况且若真是大人物,应该对那什么飞鹰里头的人很熟悉吧,说不定就当场戳穿了……”

  他说着说着,自己发起抖来,恨不得现在马上翻墙了:

  “我们快走吧!”

  可赖三沉着脸从外面迈进来:

  “不行,我们走不了了。”

  “外头……正在爆发瘟疫!”

  烛火黯淡,水声滴答。

  深藏于地下的石室里,一个穿着黑色宽袍兜住头的男子,背手而立。在他的背后,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正半跪在地。

  忽而一阵风吹过,烛火芯子晃动,骤然照亮了地下那人的脸。

  赫然,就是那大众脸男子。

  “……合和玉确实无误,但人是否属实,属下认为,还得主人亲自去核实。”他谨慎道,随是实话实说,但掌心已经微潮。

  而上头那人,如他所料,极为不满地哼了一声。

  “让你去办事,你就办出这样的结果来?还得我亲自去看?”

  “没想到,‘飞鹰’如今堕落至此了!”他讽刺道。他的口气傲慢无比,还别说,跟大王子那家伙如出一辙。

  所以,真不怪这个跪着的‘飞鹰’队员不敢妄动。实在是这些达旦贵族,都一个德行,让人真假难辨。

  “属下知罪。”队员很干脆地认了错。

  反正,‘飞鹰’里头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优秀人才本就难得,养个萝卜不容易,随便嚯嚯掉一个,以后yOghUr找谁来填?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上峰,队员也深知,自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受罚。

  况且,他们本就直属于可汗。便是上峰,又能拿他们如何?

  那黑袍男子大概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无可奈何又恼怒地暗骂了一句,而后又问:

  “先不说他了,我自有安排。”

  “眼下最重要的是,外头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这话一说,队员眼中便流光闪耀,而后低下头:

  “按大人吩咐,如今城中,至少有半数人……染上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