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城如今像块被瘟神捂透了的破布，散发着一种死气沉沉的甜腥味。城中心，原本还算气派的将军府议事厅里，空气也粘稠得让人憋闷。
莽格勒大马金刀地歪坐在虎皮大椅上，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旧锐利。
他听完祁云熙来意，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鼻腔里哼出老大一股冷气，嘴角咧开的笑容满是讥诮。
“呵！治病？”他拖长了调子，那声音又沉又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这帮子，巴巴想拿回北疆城，现在跑来给老子的人看病？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揣好心吧！”
他目光刀子似的扫过站在祁云熙身后、一脸事不关己的祁开元，眼神里的怀疑浓得化不开，“这馊主意是你小子背后撺掇的吧？是不是打算往药汤里加点料，把老子这点残兵一锅烩了？”他认定了是这个和他势力旗鼓相当的人在搞鬼。
祁开元眼皮都没抬，心里啐了一口：……蠢货。
懒得接茬，继续装他的木头桩子。
祁云熙赶紧摆手，小脸上堆起十足十诚恳的笑意，像个真心想做买卖的小掌柜：“将军误会啦！您细想想，咱眼下哪是啥敌国关系？那是商户和主顾的关系！我做生意第一条铁律，就是得让主顾舒服、放心。哪有做生意还盘算着坑自家主顾的道理？那不得砸招牌嘛！”
“主顾？商户？”莽格勒眯起眼，咀嚼着这两个词儿。商人他见过，无非是些眼珠子只钻钱缝、点头哈腰的货。眼前这小丫头片子，也想充大瓣蒜？“呵，这么说，你是在讨好老子？”他粗声粗气地问，语气里全是荒谬。
“讨好的说法儿……不大准确，”祁云熙笑容不减，话却接得稳当，“我这是为咱俩日后能顺顺利利、互惠互利地做笔大生意，先埋个善意的小引子。帮您解决这燃眉之急的内忧，就是我的诚意。”
莽格勒虽然被这瘟疫折腾得焦头烂额，心火正旺，但脑子可没糊涂。
他腰往前一弓，手肘撑在膝盖上，浑浊却精明的眼睛死死盯住祁云熙：“痛快话，说吧丫头，费这劲绕这么大个弯子，你图啥？藏着掖着没意思，痛快讲你的价码！”
祁云熙闻言，眉眼弯弯，笑得跟只偷了香油的小耗子似的。她吸了口气，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噗通一声砸进了沉闷的水潭：
“条件简单得很，将军您领着大伙儿，退出北疆城，把它原样儿还给我大离，怎么样？”
空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
别说莽格勒猛地直起腰，那张被疲惫和病气笼罩的脸瞬间惊愕到扭曲，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连杵在后面装雕塑的祁开元都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被自己呛到，
你要价是这么个要法？！不铺垫，不迂回，直接给人一刀捅心窝子上了！他看向莽格勒那堪比见了鬼的表情，突然觉得……好像也没啥毛病？横竖是个谈嘛。
厅里死寂得能听见掉根针。随即：“哈哈哈哈哈哈！！！”
莽格勒毫无征兆地爆发出震天响的狂笑，笑声洪亮得连房梁都嗡嗡作响，像滚过一阵闷雷。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大胡子一抖一抖，指着祁云熙，眼角竟然笑出了泪花：
“哈哈哈…好！好哇！老子算是开眼了！老子踏平大离边境十几年，以为你们先帝够有种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碰见个比皇帝还敢做梦的！还是你！”他手指头用力点了点祁云熙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还是个没长开的黄毛丫头！哈哈哈！你们大离的男人都他**缩哪去了？让你个小丫头片子顶在前头放这种屁话？！羞不羞啊！”
祁开元在阴影里悄悄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说话也要挨踹。
祁云熙只是笑眯眯地站着，任由莽格勒在那儿狂笑不止，那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人唱戏，耐心等着他自己笑够停歇。
莽格勒喘着粗气停下，脸上笑意未散，眼神却慢慢冷了下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小丫头，胆儿够肥！老子稀罕你这股不怕死的愣劲儿！痛快是痛快了……”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竖起一根粗壮的指头，“但这事儿，免谈！不过嘛……”
他身体后仰，靠回椅背，露出一丝老狐狸般的狡黠：“老子这人，讲究！你这份诚意，老子看在眼里。北疆曾经是我们大蛮的地界，这本就是我们的地儿，我不可能还给你，但他**有难处....”他用那根手指虚虚点了点祁云熙，“老子莽格勒的人情，值千金！送你一个！够意思吧？”
厅内又是一静。
祁云熙身后，祁开元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飘向窗外。
他妹妹缺高手吗？他自己就是块金字招牌。
这莽格勒他肚里飞快地盘算起来：大王把他扔到这北疆泥坑里，可见在族里也就是个顶流里垫底的货色。再看那年纪，没有小四五十？也差不离了！再熬个十年八年，等云熙真正要在大蛮这边立住脚的时候，他这老牌子怕是连个响都听不着了！这人情，到时候别说千金，恐怕三文钱都不值！
祁云熙脸上依然挂着那副甜得能腻死人的笑。她清脆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打破了什么似的：“将军厚爱，云熙惶恐。”
她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可我亲大哥就是顶流高手呀，成天在眼前晃悠的人情，用着多方便？”她话锋轻巧地一转，仿佛只是闲聊，“就是可惜啊，将军您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帮大王镇守北疆辛苦这么久，功劳不小吧？怎么大王……”她拖长了调子，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小孩子般的“好奇”，“…没调您去个富庶些、安稳些的地界儿当值呀？”
这话像根细针，精准地戳中了莽格勒那层看似豪爽实则未必真厚的脸皮。莽格勒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祁云熙仿佛根本没留意他那一瞬间的不自在，依旧笑吟吟地，声音轻快得像林间小溪：“将军您的人情，分量太重了，我呀，胆小又识趣，可不敢要。”她往前迈了一小步，那小小的身体，此刻却仿佛顶天立地。笑容还在脸上，可眼底的光瞬间沉静如古井寒潭，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锐利：
“要不，咱换换？”
“将军，您若愿意退出北疆……”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那么，这欠下救命大恩人情的，就是我祁云熙，我们来福商会的。”
“您...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议事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连莽格勒那粗重的喘息声都消失了，只有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如同冰冷的石碾，缓缓滚过每一个人的心头。
莽格勒大马金刀地歪坐在虎皮大椅上，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旧锐利。
他听完祁云熙来意，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鼻腔里哼出老大一股冷气，嘴角咧开的笑容满是讥诮。
“呵！治病？”他拖长了调子，那声音又沉又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这帮子，巴巴想拿回北疆城，现在跑来给老子的人看病？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揣好心吧！”
他目光刀子似的扫过站在祁云熙身后、一脸事不关己的祁开元，眼神里的怀疑浓得化不开，“这馊主意是你小子背后撺掇的吧？是不是打算往药汤里加点料，把老子这点残兵一锅烩了？”他认定了是这个和他势力旗鼓相当的人在搞鬼。
祁开元眼皮都没抬，心里啐了一口：……蠢货。
懒得接茬，继续装他的木头桩子。
祁云熙赶紧摆手，小脸上堆起十足十诚恳的笑意，像个真心想做买卖的小掌柜：“将军误会啦！您细想想，咱眼下哪是啥敌国关系？那是商户和主顾的关系！我做生意第一条铁律，就是得让主顾舒服、放心。哪有做生意还盘算着坑自家主顾的道理？那不得砸招牌嘛！”
“主顾？商户？”莽格勒眯起眼，咀嚼着这两个词儿。商人他见过，无非是些眼珠子只钻钱缝、点头哈腰的货。眼前这小丫头片子，也想充大瓣蒜？“呵，这么说，你是在讨好老子？”他粗声粗气地问，语气里全是荒谬。
“讨好的说法儿……不大准确，”祁云熙笑容不减，话却接得稳当，“我这是为咱俩日后能顺顺利利、互惠互利地做笔大生意，先埋个善意的小引子。帮您解决这燃眉之急的内忧，就是我的诚意。”
莽格勒虽然被这瘟疫折腾得焦头烂额，心火正旺，但脑子可没糊涂。
他腰往前一弓，手肘撑在膝盖上，浑浊却精明的眼睛死死盯住祁云熙：“痛快话，说吧丫头，费这劲绕这么大个弯子，你图啥？藏着掖着没意思，痛快讲你的价码！”
祁云熙闻言，眉眼弯弯，笑得跟只偷了香油的小耗子似的。她吸了口气，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噗通一声砸进了沉闷的水潭：
“条件简单得很，将军您领着大伙儿，退出北疆城，把它原样儿还给我大离，怎么样？”
空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
别说莽格勒猛地直起腰，那张被疲惫和病气笼罩的脸瞬间惊愕到扭曲，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连杵在后面装雕塑的祁开元都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被自己呛到，
你要价是这么个要法？！不铺垫，不迂回，直接给人一刀捅心窝子上了！他看向莽格勒那堪比见了鬼的表情，突然觉得……好像也没啥毛病？横竖是个谈嘛。
厅里死寂得能听见掉根针。随即：“哈哈哈哈哈哈！！！”
莽格勒毫无征兆地爆发出震天响的狂笑，笑声洪亮得连房梁都嗡嗡作响，像滚过一阵闷雷。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大胡子一抖一抖，指着祁云熙，眼角竟然笑出了泪花：
“哈哈哈…好！好哇！老子算是开眼了！老子踏平大离边境十几年，以为你们先帝够有种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碰见个比皇帝还敢做梦的！还是你！”他手指头用力点了点祁云熙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还是个没长开的黄毛丫头！哈哈哈！你们大离的男人都他**缩哪去了？让你个小丫头片子顶在前头放这种屁话？！羞不羞啊！”
祁开元在阴影里悄悄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说话也要挨踹。
祁云熙只是笑眯眯地站着，任由莽格勒在那儿狂笑不止，那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人唱戏，耐心等着他自己笑够停歇。
莽格勒喘着粗气停下，脸上笑意未散，眼神却慢慢冷了下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小丫头，胆儿够肥！老子稀罕你这股不怕死的愣劲儿！痛快是痛快了……”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竖起一根粗壮的指头，“但这事儿，免谈！不过嘛……”
他身体后仰，靠回椅背，露出一丝老狐狸般的狡黠：“老子这人，讲究！你这份诚意，老子看在眼里。北疆曾经是我们大蛮的地界，这本就是我们的地儿，我不可能还给你，但他**有难处....”他用那根手指虚虚点了点祁云熙，“老子莽格勒的人情，值千金！送你一个！够意思吧？”
厅内又是一静。
祁云熙身后，祁开元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飘向窗外。
他妹妹缺高手吗？他自己就是块金字招牌。
这莽格勒他肚里飞快地盘算起来：大王把他扔到这北疆泥坑里，可见在族里也就是个顶流里垫底的货色。再看那年纪，没有小四五十？也差不离了！再熬个十年八年，等云熙真正要在大蛮这边立住脚的时候，他这老牌子怕是连个响都听不着了！这人情，到时候别说千金，恐怕三文钱都不值！
祁云熙脸上依然挂着那副甜得能腻死人的笑。她清脆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打破了什么似的：“将军厚爱，云熙惶恐。”
她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可我亲大哥就是顶流高手呀，成天在眼前晃悠的人情，用着多方便？”她话锋轻巧地一转，仿佛只是闲聊，“就是可惜啊，将军您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帮大王镇守北疆辛苦这么久，功劳不小吧？怎么大王……”她拖长了调子，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小孩子般的“好奇”，“…没调您去个富庶些、安稳些的地界儿当值呀？”
这话像根细针，精准地戳中了莽格勒那层看似豪爽实则未必真厚的脸皮。莽格勒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祁云熙仿佛根本没留意他那一瞬间的不自在，依旧笑吟吟地，声音轻快得像林间小溪：“将军您的人情，分量太重了，我呀，胆小又识趣，可不敢要。”她往前迈了一小步，那小小的身体，此刻却仿佛顶天立地。笑容还在脸上，可眼底的光瞬间沉静如古井寒潭，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锐利：
“要不，咱换换？”
“将军，您若愿意退出北疆……”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那么，这欠下救命大恩人情的，就是我祁云熙，我们来福商会的。”
“您...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议事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连莽格勒那粗重的喘息声都消失了，只有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如同冰冷的石碾，缓缓滚过每一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