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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稀半夜时分。

  丞相所居禅房与宫内几位女眷分开,偏于东南一偶。

  寺中无奴仆,几间小院简单朴素,倒是清净了不少。

  此时,昏黄的烛光在门窗上映出两道身影。

  一女子软糯急促的说道:“萧景城,你不能杀我。”

  正在写公函的萧景城手一抖,笔尖浸透纸张,这份公函白瞎了!

  他皱着眉,侧头望着凌锦意,“我何时要杀你?”

  她为难的咬着薄唇,“你何时都不能杀我。”

  这个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萧景城放下狼毫笔,玩味的说道:“太后九五之尊,万万人之上,谋害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莫要折煞微臣。”

  你奶奶个腿的!女孩那张脸在烛光下有些证明。

  这个阎王一打官腔,就是在逃避问题!

  凌锦意按压下烦躁的性子,此刻应当认怂,拉下脸抱大腿的时刻到了!

  她语气柔和,半撒娇半抱怨,“当初说好了,互为盟友,永不抛弃!我作为萧丞相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抛弃了,再换一个太后上去实在是麻烦得很!”

  萧景城顿时明白了。

  这个女人,竟然在害怕自己会除掉她?!

  他感觉一腔真情全都喂了狗!

  他神色平静,语气淡薄,“棋子不听话了,更加危险。”

  果然被她给猜中了!

  今儿中午萧景城就是去试探自己的!

  凌锦意在心里狠狠一咬牙,“不不,没有不听话!我做的那些小动作算不了什么,都被城乡看在眼里,握在手里了!”

  萧景城一转头,看见那张笑的发甜的脸,那双杏仁眼里也满满的笑意。

  女孩满是讨好的神色,乖巧可爱,顺毛不行,全身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男人贪婪的添了下嘴角,这样的凌锦意也不是不可以。

  萧景城身形后仰,背靠在梨花椅上,一双丹凤眼静静地看着她。

  气氛出现短暂的沉默。

  凌锦意心虚,眼神四处乱撇,正好看到桌案上那份毁了的折子。

  恰好,折子写给的是沈家沈珩。

  字里行间商议的正是恢复西两府贸易往来之事。

  女孩心里充斥着悲凉,提出建议的是她,推行政策的是她,选拔沈珩的还是她,丫的!到头来拜山头的竟然成了萧景城!

  将军谋士还是以萧丞相为主,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凌锦意再不服气,也要认清局势,“我今儿走了一趟阳青峰,有非常非常重大的发现,说不定能趁机将宇文一族拉拢过来!”

  “宇文一族不满郑家通知良久,他们心高气傲,族中供出了三尊皇后,以大魏国丈自称。不敢居人下,想要拉拢很容易。”

  她眨眨眼,不解的反问道:“那为何没有拉拢?”

  “宇文一族贪赃枉法买卖官职,罪行滔天。以爷爷的嫉恶如仇的性子,和凌元宗的清高冷傲的做派,宇文一族投了我讨不到任何的好处。相反,在郑家一脉中,他们可以为非作歹,大肆敛财。”

  正好和仪太嫔所说对上了!

  萧景城随手在桌上翻出一叠叠的折子,折子套着金黄色的封,上面规矩的写着两个大字觐见,这种东西应该出现在乾清宫。

  怎么在萧景城处现身了?

  她一向高看萧丞相的能力,现在看来,还是低看了。

  他翻看折子,上面一条条一件件全都是宇文一族的罪行。

  他也知女孩心里想什么,“若不是我拦下,折子到了圣上手里,宇文海那老家伙伴读左右,肯定会找他们算账的。”

  凌锦意毫无感情的一点头,“丞相大人,辛苦了。”

  嘴上说着,脑子里想着另一回事,文华殿负责奏折一事,看来里面有萧景城的卧底。

  萧景城;我给你讲国家大事,你竟在想那里有我的卧底?!

  “所以,你所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现如今,宇文一族拼命的保德阳,让她在星河面前刷好感。

  若报出德阳是假的,相当于砍断他们一条手臂。

  扳倒不敢说,失势还是可以的。

  凌锦意组织了下语言,“在阳青峰上,我设计炸……”

  话未说完,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

  门外,无名略显慌张的飞进来,“丞相!太后她……”

  说这话,目光移动落到了凌锦意身上,无名出现了短暂的愣神。

  女孩指着自己,呆呆的问道:“我怎么了?”

  旋即,无名面色如常,平静的说道:“太后的禅房着火了。”

  “什么!!着火了!?”

  ……

  ……

  事实证明,人在情急之下是可以飞的。

  只不过飞的还不太熟练。

  若不是萧景城手疾眼快,好几次都能拽住她,这一路几百米的距离,估计凌锦意要摔好多好多次。

  她狼狈至极匆忙的往前跑,男人信步游龙优雅的跟在身后。

  “无名说了,三位小主各自回了禅房歇息,不会有事。”

  “可我宫里还有其他人啊!”

  凌锦意怒吼出这一声,眼都红了,宫里的不是奴才,都是她的心肝宝贝!

  萧景城知道,她对人重情重义,尤其是身边之人,极其护短。

  他用力一捏女孩的肩膀,沉声说道:“不会有事的,镇定。”

  这么一捏,疼痛钻入脑海,真使得凌锦意镇定了几分!

  还有萧景城的魔音入脑,他说不会有事,就好像真的不会有事。

  凌锦意点点头,依旧是一溜小跑,不过稳当了许多。

  院子内,乌压压的满是人,她费了大力气挤到正中央,早就赶过来的韶华、婉华和玉儿快速围了上来,仔细打量着她。

  婉华心性最为稚嫩,红着眼眶,呜呜的说,“幸亏你不在屋内,否则都要吓死了!”

  这是真着急了,连称呼都忘了说。

  玉儿送了口气,狠狠地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凌锦意焦急的安抚了几句,便找上了主持大局的墨竹。

  禅房还在燃烧,亲卫军、随行奴才以及寺中沙弥全在打水救活,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如同想在心口上的死神催命。

  “怎么!?里面的人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