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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落了满地的霜。

  今儿有云,别说朝霞,连太阳都未曾看见,天就忽然明了。

  小佛堂内,无名正抱着一把唐刀急的乱转,瞧他们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天一亮,僧人会来轮值,若不快走,会被堵在屋内。”

  说着话,他神情多了几分怪异,“卑职下密道找了两圈,这个地方实属奇怪,明明在下楼却又重回了地面,并无密室。”

  换而言之,你们搁哪出来的?!

  凌锦意嘿嘿贼笑两声,“那当然,这密室只有我能找到!”

  萧景城关闭密道,拽着女孩就往外走,“通知傅宏,山脚下会面。”

  无名应声,身形如鬼魅般平地消失。

  他们出了佛堂,外面是一方小院子,行至院中,突然听见几声响动!

  男人折返,拽着她要去翻墙,凌锦意正想说她不会,一道阴风袭来,她只觉后背一凉!

  “小心!”

  话刚冒出,萧景城拽着她胳膊,拉至怀中!

  凌锦意反应不及,只觉嗡嗡直响,脑袋就撞到了某人胸膛上。

  电光火石间,如此之快,后背的袍子还是被划开了口子,呼呼的往里灌冷风。

  她撞得眼冒金星,身子像个破布娃娃般被扯来扯去,刚一回神,一把泛着银光的剑刃贴着她的眼睫毛擦了过去!

  一瞬间,凌锦意只觉头皮都炸开了,浑身滋滋的发麻!

  萧景城一手圈着她的腰,身子猛然窜上前,一手扣住来人的手腕,咔嚓一声!

  这声她熟!手腕腕骨就被活生生的掰断!

  黑衣人扯着嗓子,哀嚎出一声尖叫,男人趁机接住剑刃,反手一挥,冲着脖颈而去!

  太近了,凌锦意离得太近了!

  她就被摁在男人怀里,眼睁睁的看着血管喉管被割断,滚烫的鲜血溅了一脸!

  她是医生,曾有病患死在手中,也曾解刨过无数的尸体,可第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被单方面屠杀!

  甚至,她都能看那人瞳孔扩大,满心的不甘,又慢慢涣散。

  她在懵逼,萧景城还在杀人!

  怀里抱着个重达百斤的物件,单手持剑,愣是将三个黑衣人纷纷斩杀!

  他脚尖旋转两圈,停稳在墙根,松开了女孩的腰肢。

  松开以后,凌锦意才逐渐回神,一转身,又扶着墙吐了起来。

  人如草芥,短短几分钟,三个鲜活的生命就没了,这是谋杀!

  她不怕死亡,怕的是任何生命都得不到尊重。

  早些骑马来的时候,已经吐过一次,这次只是在干呕。

  萧景城拽着她起身,掏出一方帕子,仔细的擦着脸上的血,神情冷漠,杀气犹存,“放心,他们伤不了你。”

  “我……”

  话未出口,外面有人翻墙而入。

  傅宏和无名两手各拎着一具尸体,脚尖落地之际,趁机将尸体甩在了地上。

  傅宏语气些许得意,“我就说,有萧哥在,贼人断不会得逞!”

  “怎么回事?”

  “我听了令,顺着前往十八里铺的小路搜查,下山时并无异样,上山时就遇到了他们,刚有个照面,未曾说话,他们就动了手。我也就……”

  他声音弱下去,观察着自家萧哥的脸色。

  “说下去。”

  “交了手,我杀了二人,恰巧无名找上了我,又帮忙斩杀了二人。剩下的人见状不敌,纷纷往这边逃窜,你们受伤没有?”

  傅宏边说边看向凌锦意,察觉神色不对,心中一惊,“太后受伤了?”

  萧景城跟着打量了几眼,“无事,只是吓着了。”

  当初解刨卢氏的场面可比这渗人多了,怎么会被吓到?

  他有些不解,又想追问,只听院子外面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三人对视一眼,肯定是刚才的打斗扰了院里的僧人,萧景城沉声道:“撤!”

  伴随话音,二人蹭蹭拔地而起,踩着瓦片飞速离开。

  凌锦意羡慕的望着他们,这个,她真不会。

  忽然,腰间一紧,萧景城一手抱住,另一只护着脑袋,轻声道:“抓紧我。”

  也许她真被刚才杀人的场景给镇住了,心神竟有些不宁。

  她小心翼翼的环抱住脖颈,目光看向一旁,身体腾空,在房檐上跃起落下。

  此番,凌锦意没了当初的欢快和不可思议。

  她浑身崩成一根弦,隔着衣服能感受到躯体的温热,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梅香散开……

  味道很轻,仔细闻才能闻到,时而清香时而寒气扑鼻,琢磨不定……

  凌锦意脑子放空,满脸呆像,又好似无数的想法混在一起,不知道该想什么,只是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热……

  一个跃起飞出崇安寺,萧景城抱着她稳稳落地。

  傅宏牵着马早已等待多时,上前迎接,看了几眼,他担忧之色再次浮起,“太后,您莫不是受寒了,怎么脸如此红?”

  凌锦意一激灵,仿佛内心有什么心事被戳中!

  她拉过麻绳,恼羞成怒,“关你屁事!”

  三人面面相觑,“……”

  “快点回宫,星河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我与你骑一匹马……”

  萧景城的话尚未说完,她便厉声拒绝,“不行!”

  “太后不会骑马,萧哥……”

  傅宏还想给他萧哥找补,也被凌锦意给打断,“不行!”

  “同回帝都,到皇城脚下,我自会消失,绝不会被人发现。”

  “不行!”她咬死了就是不答应,脸越发的红,怒气冲到头顶,整个人都快冒白气了。

  她费力地往马匹上爬,一勾手,“傅宏!上马!”

  傅宏知她动了真气,撇了萧哥一眼,老老实实的上马坐到了女孩身后。

  萧景城觉得奇怪,也未强求,拱拱手,“既然如此,微臣留下调查刺客一事,稍晚进宫,汇报密室发现。”

  “好,爱卿辛苦。”

  骏马一声嘶鸣,傅宏牵着马绳,后跟无名,一路飞驰转而下山。

  天上云朵散去,灿烂的光照在大地。

  男人目光望着远去的马匹,久久不能回神,猛的一回神,目光略微迷茫,又看向了自己那双手,突然想起,帕子留给了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