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龙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纷纷,忍不住嘴角一抽。

  他心中也不由得感叹。

  不管人间经历多少岁月。

  人王之威,都不会有半点削减。

  提到“大王”二字,在人间就永远只代指一位存在。

  而关于“大王”的一切传闻,在人间就必须是真。

  谁敢质疑,谁就要掉脑袋!

  而龙族作为最早一批臣服于大王的外族,又是大商仙隐之后,唯一还长时间留在人间的一族。

  所以人间与龙族的关系,一直相当和睦。

  各地龙王庙的香火,哪怕在战时,也从来不断。

  结果,现在仅仅是因为他在演戏,长安城的百姓,就开始怀疑泾河龙族对大王不忠了。

  大王在人间的威望,当真无二啊。

  但事到如今,祖龙也只能演下去。

  他梗着脖子,道:“你算得不准!坏我水族安宁,损我龙宫威严!今日必须给个说法!”

  “说法?”袁守城嗤笑一声,捋了捋胡须,道:

  “你这小龙,好不晓事。小小行雨簿,岂能定乾坤?”

  “老夫算的是天地气机流转,引动的水族灵性汇聚之兆,谁说一定要下雨才有鱼了?”

  “你泾河水府管天管地,还管得着鱼虾自己往灵气盛处跑?”

  “自己见识浅薄,管理不善,反倒怪起老夫来了?”

  ……

  就在“泾河龙王”与“袁守城”争论不休,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

  但金吾卫还没赶到的档口。

  在长安城外。

  一住身披灰色旧袈裟,手持九环锡杖,满面风尘仆仆的老和尚。

  正好坐着一架飞车,步入长安。

  正是观音菩萨。

  人间在经历了八百二十年动荡之后。

  佛门也不可阻挡地兴起。

  不管是西方灵山的大乘佛门,还是莲花山多宝如来的禅宗,人间都有人信。

  尤其唐皇李世民打江山时,还有禅宗弟子相助,让佛门弟子在老百姓心里,很是刷了一波好感。

  而一般的百姓,不太容易分得清楚灵山佛门与莲花山禅宗的区别。

  所以,哪怕观音菩萨化身一个老僧,正大光明行走于世,也不会有任何人起疑。

  而这也是观音在领了药师琉璃佛法旨后,想到的唯一入人间安全的办法。

  人间凶险,不得不防啊。

  看着眼前繁华长安城,观音菩萨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一日。

  她只因为回答了药师琉璃佛一句话,就被点名来寻金蝉子转世,让其入劫,当取经人。

  她当时就傻了。

  人间是那么容易来的地方吗?

  且不说人王,因为以人王如今的身份,根本不屑于对她出手。

  但人王之下,个个凶残啊。

  万一遇到杨戬,哪吒之流,那怎么办?

  左思右想之下,观音菩萨才化身一位行脚的老僧,来到人间。

  在快到长安城的时候,一位好心的老农,看到一位高僧风尘仆仆地赶路。

  于是好心邀请高僧一同行车。

  如今的人间,早已经将当年大商的九霄遁天辇,发展出数万种类。

  老农用的这一种,速度慢,载重大,被民间戏称为“牛车”

  观音菩萨就这么坐着牛车,来到了长安城。

  然后,牛车就这么慢悠悠地,从卦摊旁经过。

  观音的伪装,祖龙的眼中,和没有一样。

  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可能要演砸了,正着急呢,一看观音到了。

  干脆不管原来的“剧本”了,当下双眼一亮。

  他身形如电,一步跨出,大手一伸,精准无比地抓住了老和尚略显干瘦的手腕!

  “大师留步!”

  观音菩萨在这一瞬间,吓得差点显露真身。

  他骇然抬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难掩宝相庄严的面容。

  而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恐。

  无他。

  她无法分辨出眼前这白衣秀士,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是什么境界。

  然而,她可是混元金仙中阶啊。

  她都分辨不出的存在,该是什么境界?

  尤其当她的手腕被白衣秀士抓住的瞬间。

  她惊悚地发现,她所有的神通变化,法力道韵,竟然都被镇压了。

  眼前这个白衣秀士,若要斩杀她,就是一念之间。

  观音菩萨一颗佛心狂跳,却不得不强撑道:“这位施主,有何事?”

  祖龙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指着袁守城,又指指自己,气冲冲地道:

  “大师你来得正好!给评评理!”

  “吾乃泾河龙王。这老道,昨日妄言天机,说我泾河水域明日必有鱼群汇聚,结果呢?”

  “我水府行雨簿上写得明明白白,一滴雨都没有!”

  “他这不是妖言惑众,坏我龙宫清誉是什么?”

  “你说他该不该赔罪?该不该砸了他这骗人的摊子?!”

  观音菩萨:!!!

  她看向白衣秀士所指的袁守城。

  一看之下。

  差点晕过去。

  又一个她无法分辨的存在。

  而且在她的感知中,那位袁守城比这白衣秀士,强大数倍。

  当她看向袁守城时,对方也淡淡地投来一道目光。

  那目光看似浑浊,深处却像藏着两口能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绝世凶剑。

  只是被那目光扫过,她感觉自己苦修亿万年的菩提金身都要寸寸崩解!

  泾河龙王?袁守城?骗人的摊子?赔罪?砸摊子?

  观音菩萨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她现在只有一句话想说。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要是入了城门就下车,那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造孽哦。

  袁守城看了观音一眼。

  对方那副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想跑又不敢跑,想说话又发不出声的滑稽模样。

  让他眼中戏谑之色更浓几分。

  他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桌子,对着观音菩萨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这位大师,你给老道评评理。”

  “老道观天察地,推演水族灵性汇聚之机,指引渔人一线生机,本是功德。”

  “这泾河龙王,自己不修德行,水府文书都管不明白。”

  “出了纰漏,不思己过,反来怪老道算得准?还说要砸摊子?”

  “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大师,你说,他是不是无理取闹?”

  “是不是该给老道我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观音菩萨:……

  贫僧现在不想评理。

  贫僧想就地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