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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哀?"苏玉的声音突然拔高。

  这一惊呼声在空荡的走廊里产生诡异的回音。

  苏玉抓住护士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再说一遍?我父亲他……"

  苏玉的话尾化作一声呜咽,眼泪终于决堤。

  “我们尽力了,苏总还是无力回天,请节哀!”护士再次说道。

  苏母的身体晃了晃,像风中残烛。

  她扶着墙的手青筋暴起,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老苏他……早上还吃了两碗粥……"

  苏母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像被抽走骨头般向下滑落。

  "嫂子!"苏忠全一个箭步上前。

  有力的臂膀及时托住苏母瘫软的身体。

  苏忠全掐人中的手法娴熟得令人心惊,指腹在鼻下留下一道深红的印记。

  "呼吸!对,就这样呼吸……"苏忠全不停地对昏倒的嫂子说道。

  同一时间,牛大壮再次出现在手术室门口。

  站在三步之外,牛大壮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手术室门缝里溢出的冷气像死神的吐息,拂过他的后颈。

  牛大壮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针包,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

  如果能早一点……这个念头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

  "你们在骗我对不对?"苏玉突然抓住护士的肩膀摇晃。

  散落的发丝黏在泪湿的脸上,她咆哮着喊叫:

  "我父亲那么强壮的人,怎么可能……"

  苏玉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指甲几乎要嵌入护士的皮肉。

  护士任由她摇晃,眼中盛满疲惫的怜悯。

  "家属请节哀,请……跟我来看看吧。"

  护士转身时,手术服后背的汗渍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见此情景,牛大壮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走廊的灯光在他眼中扭曲成模糊的光晕。

  耳边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如果当时那个傲慢的医生肯听他一言。

  或者说,苏玉及她的家人没有阻拦自己,让自己参与救治……

  这些个念头像野火般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

  随着护士的导引,手术室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无影灯下,白布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安静得令人心碎。

  医疗器械的滴答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只剩下心电监护仪上那条笔直的绿线。

  那绿线像一把利剑刺入每个人的眼睛。

  "爸爸——"苏玉的哭喊撕心裂肺。

  她扑向手术台时撞翻了器械架,金属器具哗啦啦散落一地。

  落地的器具在寂静的手术室里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

  苏玉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死死攥住白布的一角,仿佛这样就能挽留住什么。

  苏母终究醒了过来,瘫坐在墙角,眼神空洞得像两个黑洞。

  她机械地重复着丈夫的名字:“忠海……忠海……”

  苏母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嘴唇的颤动。

  苏忠全站在一旁,西装外套皱得不成样子,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

  他不停地搓着手,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牛大壮深吸一口气,消毒水的气味灌入肺部,带来一阵刺痛。

  他悄悄靠近手术台,目光落在白布外露出的那只手上。

  苏忠海的手指粗壮,指节突出,掌心还有未褪尽的老茧。

  然而这只手还带着余温,像冬日里将熄未熄的炭火。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只手的瞬间。

  一股微弱的电流般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

  牛大壮屏住呼吸,三指轻轻搭上腕部。

  没有脉搏……但那种若有若无的温热感让他心头狂跳。

  师父圣姑曾经说过:极少数情况下,人体会进入一种假死状态……

  "莫慌张,先让开一下。"牛大壮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这会儿他顾不上理会旁人惊诧的目光,从怀中取出银针包。

  银针在无影灯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像一排等待出鞘的利剑。

  "你干什么?"苏忠全一个箭步上前,却被牛大壮眼中的决然震住。

  "患者还没死透,还有一线希望。"

  牛大壮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

  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根银针。

  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苏玉抬起头,泪眼朦胧中——

  她看到牛大壮的侧脸在手术灯下棱角分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牛大壮的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一件事。

  牛大壮凝神静气,体内的灵力顿时如江河奔涌。

  随着手掌一按,一缕缕若有实质的灵力便进入苏忠海的身体。

  牛大壮凭着强大的修为,让一缕灵气,先行控制住苏忠海即将衰竭的心脉。

  下一秒,一股精纯的真气,顺着虎口直达银针尖部。

  几乎不假思索地,牛大壮首次刺入苏忠海的合谷穴。

  第一针,纹丝不动。

  第二针,石沉大海。

  第三针……

  牛大壮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如泥牛入海,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隔。

  但那只手上的温度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没用的。"主治医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摇头苦笑。

  他那白大褂上沾着暗红的血迹,"我们已经宣布临床死亡……"

  "闭嘴!"牛大壮头也不抬地喝道。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指尖那一点微妙的触感上。

  第四针落下时,他感觉到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颤动——

  就像是深潭底下一尾游鱼轻轻摆尾激起的水纹。

  手术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电监护仪依然沉默。

  但牛大壮知道,有些生命的迹象,是冰冷的机器检测不到的。

  第五针,牛大壮咬破舌尖,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他将全部真气凝聚在这一针上,然后手起针落。

  当针尖刺入的瞬间,他仿佛听到"啵"的一声轻响。

  那是某种屏障被打破的声音——正常人几乎听不到。

  "咳……咳咳……"

  白布下突然传来微弱的咳嗽声,像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心电监护仪上的绿线猛地跳动了一下,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生命的律动。

  "活了……老苏活了!"苏母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手术台边,颤抖的手轻轻掀开白布一角。

  苏玉呆立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看到父亲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胸口开始有规律地起伏。

  这个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重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