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能和你回去。”

  “我们已经断绝了关系,日后,日后……”

  “日后你若是想我了,可以来这粮店见我。”

  步昭意说完,抬起了头,她的眼角带着泪,但神情却格外的坚定。

  说着说着她笑了,这笑是发自内心的释怀。

  失望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早就应该习惯了的。

  但是习惯又不能代表认同吧。

  她不认同,所以她选择了尊重离开。

  关芳华面色扭曲,生气的大吼:“小意!”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娘都是为了你好啊!”

  “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乖乖的嫁到国公府当了将军夫人不好吗?非要在这里当乞丐婆,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将军夫人?

  步昭意瞬间了然。

  果然同她最开始设想的一样。

  这又是给她卖上了好价钱!

  瞬间,那些伤心的,感动的,愧疚的,情绪全无,她迅速的恢复冷淡。

  真是太傻了!

  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的上当呢?

  她怎么就学不会呀!

  侯府夫人用这个骗局骗了她无数次,她每一次都要信了……

  高贵的夫人怎么会屈尊来找她呢?

  许是又拿她来换面子了吧?

  毫无感情,都是算计。

  “夫人,请回吧。”

  她的语气带着疲惫。

  忽然感觉好累呀……

  “步昭意!”

  “你连娘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关芳华情绪激动,在这个情绪中,她屡试不爽。

  她知道人会乖乖就范,她的目的也会达成。

  但步昭意却不应承了,她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的火。

  这股火焰冲上了她的头脑,她变得歇斯底里,面容也有些狰狞。

  得不到,就发疯吗?

  步昭意平静的看着,看着母亲发疯,看着自己内心的痛苦。

  她就像是个局外人。

  再也无法感知到一点。

  此刻,她的心很平静,就像是一滩死水,再也犯不起涟漪。

  没有期待,

  就不会有失望,

  也不会受伤。

  她薄唇轻启,略带沙哑的说:

  “夫人我不喜欢萧逸湛,也不想嫁给他。”

  “嫁给他,我会痛苦,会难过,会哭泣,会不再快乐。”

  “如此,您还让我嫁吗?”

  她直勾勾的望着面前人,此刻眸中的泪水已干,瞳孔黑的纯粹,灼灼的目光看着,像是一把宝剑,开始逐渐展露出自己的锋芒。

  “你……”

  关芳华扯了扯嘴角,看着那青涩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她心虚的撇开了视线,说话的声音也少了气势。

  但依旧强硬。

  “逸湛对你是真心的,娘不会害你。”

  关芳华有她自己的考量,

  和国公府搭上姻亲,相当于和二十万兵马绑在一起。

  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有底气!

  至于他的?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嫁谁都是一样,何不嫁的利益最大化,这场婚嫁能给宣武侯府提供多少的助力呀!

  母女二人僵持不下,街上人也不再窃窃私语。

  今天他们吃了个豪门大瓜。

  原来,不是侯府的小姐恨嫁,而是镇国公家的将军纠缠。

  步昭意累了,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一个字也不愿意再吐出来了。

  随便吧。

  反正,都已经断亲了,他们也无权插手自己。

  想闹就闹吧。

  也没什么结果……

  今天的一切和关芳华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眼下被晾在这里不上不下。

  她的面子抹不开。

  这些本该称赞自己的路人,此刻却成了她最大的阻碍。

  一时之间,骑虎难下。

  “娘,您就别劝了姐姐,姐姐是铁了心要和那乞丐过日子,咱们说再多也没有用。”

  “倒是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这几**都不怎么入眠,当心您的头风病犯了啊!”

  步若音哭哭啼啼的冲了上,直接茶里茶气的贴脸开大。

  “……”

  步昭意那点悲伤的气氛瞬间被搞没,每次都在这时候出现。

  能不能有点新意?

  稍微进步一下?

  以前的她恨之入骨,现在只觉得像是小丑在演戏。

  “阿音啊,好好劝劝你阿姐!娘……娘……”

  关芳华说着,忽然捂着头,表情痛苦,然后昏倒了!

  步昭意松了口气,这场闹剧可算结束了。

  人潮散去,何大官人在旁慢慢的挪动,想要安慰人。

  但是他又很纠结,东家这么好面子……

  “过来一下。”

  步昭意没看见,拿着账本进去了。

  “漕运这事不简单,咱们手头那批粮食先不要运回京城。”

  “往西北运。”

  东家说着买卖,何大官人也不好说其他,跟着一起讨论了。

  “西北的价不高,且路途遥远,咱们运过去怕是要赔呀。”

  步昭意没说话,盯着面前的沙盘,看了许久道:

  “总不能看着人饿死。”

  “饿死?”

  “这批粮食是西北军的军粮,眼下快要入冬,粮食要是过不去……”

  “西北苦寒无比,一旦下雪,大雪封路,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出,这不是要让人活活饿死吗!”

  “谁这么缺德!国本都要动摇!”

  何大官人很是气愤,脸上的横肉四飞。

  晋国之所以这般富饶,靠的全都是西北军在坚守。

  一旦西北军垮台,匈奴的铁骑长驱直入,他们根本就没有招架的能力。

  “商人不理朝政。”

  步昭意说的很平淡,可心中却闪出了,赵、萧两家。

  漕运把持在赵家,推行于萧家。

  赵璟恒和萧逸湛……

  丞相府。

  镇国公一脸的苦涩,他坐在书房里直挠头,“我家那混小子实在叛逆,老夫真想一鞭子抽死他!”

  丞相和赵璟恒在边上劝和。

  赵璟恒:“伯父,逸湛本就是性情中人,他自幼便怜惜小意,此番是失控了一些,但也在情理之中,不……”

  他温和地说着,讲到这里时,敛了敛神色,把头偏向了别侧,让人瞧不见神色。

  “逸湛参与此事甚少,不如就成全了他,这里还有我顶着。”

  丞相眉头紧锁,正遇呵斥,镇国公却先他一步开口。

  “贤侄,逸湛能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但贤侄你不同,你放心,之后老夫定当全力辅佐你!”

  “多谢伯父。”

  得到支持和权利倾斜的赵璟恒,笑得一脸苦涩。

  那就让他一个人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