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完全是懵的,从他来到京城接触神女开始,一直便是之前那一位,现在忽然换了个人,她也自称是神女。

  并且她还知道暗纹的图腾。

  他说的话也很像是真的神女。

  族长说过神女大爱无疆,像是神明一样的帮助他们,从来都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

  面前的这个虽然是暴力了些,可是……

  可也真的是为他好。

  想要抓住竹简的手,慢慢的缩了回来,踩在手上的绣鞋也卸下了力度。

  手和地面摩擦渗出了血,小伤口刺得有些痛,可阿史那却觉得自己是活该。

  竹简里面的内容若是真的传递出去,那便会有无数同族的兄弟丧命……

  “我……族长进京。”

  丞相府的书房里。

  烛火摇曳,映照着赵璟恒沉静的面容,他站在案前,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漕运路线图,声音平稳:

  “父亲,这一批的军粮最好是走海运路线。最好是可以绕到外族去,利用他们在周转回江南。”

  “哼,大哥这话说的,好像咱们赵家很害怕他们西北军一样,还要像是一只老鼠一样躲着走!”

  一道讥诮的声音从旁插了进来。

  赵文豪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指尖转着茶盏,满脸不屑:

  “漕运是咱们赵家的根基,这么多年运营了多少次都没有出现问题,现在怎么就怂了?要我说,这批粮就该按原计划走江南……”

  “文豪!”丞相皱眉打断,“对兄长说话要客气!”

  言罢,丞相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终叹了口气:

  “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兄弟需同心协力。互相商量商量,多拿拿主意。”

  赵文豪嗤笑一声,起身走到赵璟恒身旁,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

  “父亲放心,儿子定会‘好好协助’大哥。”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眼中满是挑衅。

  赵璟恒神色未变,只是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从书房出来,赵璟恒径直去了母亲居住的东院。

  刚踏进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夫人息怒!”

  婢女惊慌的劝慰声中,夹杂着赵夫人压抑的啜泣。

  赵璟恒快步走进内室,只见母亲瘫坐在榻上,发髻散乱,脚边是摔碎的茶盏。

  “璟儿!”

  赵夫人一见他,眼泪更是止不住,

  “你可算回来了……那个**人今日竟敢当众顶撞我!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的商贾之女,如今仗着儿子得宠,连规矩都不懂了!”

  赵璟恒沉默地跪坐在母亲面前,递上帕子。

  “还有那混小子,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机缘!”

  赵夫人攥住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一个庶子,也配在你面前耀武扬威?”

  她声音突然压低,带着狠意,“璟儿,你必须争气……娘就指望你了。”

  烛花爆了一下,映得赵璟恒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有种说不出的阴郁。

  “儿子明白。

  ”他轻声应道,抬手替母亲拢了拢散落的鬓发,“您好好休息。”

  夜色已深,赵璟恒独自站在庭院里。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青石板上。

  “大公子。”

  阴影处走出个灰衣小厮,恭敬地递上一封信:“步家二小姐送来的。”

  赵璟恒拆开信笺,扫了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

  “漕运之事已安排妥当,静候佳音。”

  他指尖一搓,信纸落日池中,纸上的字迹晕染开,被水分解。

  “告诉阿音……”

  赵璟恒望着远处亮着灯的西院。

  那是赵文豪母子的住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明日午时,醉仙楼见。”

  夜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暗处的小厮偷眼望去,只见这位向来温润如玉的公子,此刻眼底竟凝着一层冰。

  赵璟恒并没有在丞相府逗留,而是去了何大官人的粮店。

  街上的闹市早已经收摊,他看着那块门阀在街道上站了很久很久……

  等漕运的事情结束,他一定会和小意好好解释。

  玄影带回消息时,步昭意正在核对粮仓账册。

  “主子,找到了。”

  玄影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云岚姑娘……在四皇子府。”

  “不过……她是被关起来了。”

  步昭意的笔尖猛地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洇开大片污渍。

  她霍然起身,案几被撞得摇晃,账册哗啦啦散落一地。

  “备马。”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她得亲自去看看。

  夜色如墨,步昭意攥着缰绳的手指已经冻得发青。

  四皇子府的围墙高得令人眩晕,她不会武功,这一路不知摔了多少次,裙摆被荆棘撕开好几道口子,掌心全是擦伤的血痕。

  “主子,让属下去……”

  “不!”

  步昭意打断玄影,将粗麻绳在手腕上缠紧,

  “我要亲眼确认。”

  云岚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她都被困在这里两年了,自己却从未知晓。

  此番若不是玉佩的事情,他还不知要再等几年才能知道真相……

  或者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她咬住绳结用力一拉,鲜血从崩裂的虎口渗出来,“拉我上去。”

  后院的柴房透着微弱的光,步昭意贴着窗缝望去。

  一根银针甩出,那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她快速划船并爬上了阁楼。

  楼中只见个瘦削的身影正背对着门梳头,

  铜镜里映出半张苍白的脸……

  步昭意的泪水蓄满了眼眶,屋里的人猛地回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铜镜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小意?”

  云岚的嘴唇剧烈颤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

  她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否是真的。

  此刻,步昭意已经撞开窗户翻进来,

  踉跄着扑过去将人死死搂住。

  怀里的身体单薄得吓人,

  蝴蝶骨硌得她心口生疼,怎么瘦了这么多呀!

  “你还活着……”

  步昭意把脸埋进对方肩窝,泪水瞬间浸透粗布衣衫,

  “明明是我亲手把你送下葬,怎么会是这样阿!”

  云岚突然崩溃般哭出声,冰凉的手指死死抓住她后背衣裳,

  “是假死药。”

  “四皇子给我灌的药,我醒过来就在这了……”

  她哭得喘不上气,“我等了你两年……”

  “每天都在等着你来救我!我不想被关在这里了!”

  步昭意突然摸到她腕上一圈凸起的疤痕……那是长期镣铐留下的痕迹。

  杀意如潮水般漫上来!

  她扯下斗篷裹住云岚

  “我带你走!”

  “现在就走!”

  “不行!”云岚却惊恐地推开她,她害怕的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四皇子在府里养了私兵,后门全是……”

  “他还是皇上看好的皇子,若要报复起来,不是你我可以吃得消的。”

  “我父亲只是个六品小官,你在侯府本就举步维艰,若是因为我……”

  “小意,能再看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