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芳华站在破败的小院门前,指尖死死攥着食盒的提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小意……**乖女儿……”

  那声音虚弱又哀戚,仿佛饱含了无尽的悔恨与思念。

  关芳华放低了姿态,这次是诚心认错。

  但,她在门外站了整整一个时辰,嗓子都喊得有些哑了,可院内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

  “小意……”

  她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娘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你总得给娘一个认错的机会啊……”

  无人应答。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

  关芳华终于耐不住性子,伸手推了推院门,门没锁,轻轻一推便开了,院内空荡荡的,灶台冷清,水缸见底,连晾衣绳上的粗布衣裳都不见了踪影。

  她愣了一瞬,随即快步走向屋内,一把推**门,

  屋内早已人去楼空。

  床板上连被褥都没留下,墙角堆放的麻袋也不见了,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上,孤零零地摆着。

  关芳华的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他们搬走了!

  她双腿一软,踉跄着扶住门框,食盒“啪”地掉在地上,精心准备的梅花酥滚落出来,沾满了尘土。

  她连最后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与此同时,城南宅子。

  步昭意站在廊下,望着院中忙碌的下人,神色平静。

  “娘子真不去我那儿?”霍晏清倚在柱边,“我那宅子可比这儿宽敞多了。”

  步昭意瞥了他一眼:“你那宅子离皇城太近,眼线也多,不方便。”

  “担心我身份暴露?”

  “嗯,你现在还是“乞丐”,突然住进豪宅,太惹人注目。”

  霍晏清低笑一声,忽然凑近她耳边:“那娘子的宅子,怎么就安全了?”

  “因为……”

  她指尖一翻,亮出一枚玄铁令牌,“这宅子明面上是暗阁的据点,没人敢查。”

  霍晏清眸光微动,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那为夫今后,可就要仰仗娘子庇护了。”

  步昭意轻哼一声,却没推开他。

  远处,晨光洒在青砖黛瓦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融在一处。

  步昭意感受着怀中的温度,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她看着初升起的太阳,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进展成这样。

  太奇怪了。

  她暗恼。

  明明暴露了身份后,该与这个人分道扬镳,可是现在他已经住进了自己的宅子,还要和自己共同谋划事业。

  她素来是有规划的,怎么偏偏在这个人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打乱节奏。

  晨风送来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汗味,竟让她想起两个人在阁中互相带着马甲对弈。

  明明是两个针锋相对的人,可背地里却是这样的关系。

  现在,自己的心也在向着这个人靠拢,想要分给他的就会更多。

  “漕运的粮食,我已经让人重新清点过了。”她抬眸看向霍晏清,“若西北军还缺粮,你尽管开口。”

  霍晏清唇角微扬,浑身散发着松快,“不缺了。”

  “不缺?”

  “嗯。”他眸光微冷,“今日这批货一到江南,就该收网了。”

  “什么意思?”

  “赵璟恒和萧逸湛,最近动作不小,他们想逼宫。”

  逼宫!

  霍晏清耐心解释:“赵家这些年借着漕运,暗中囤积粮草军械,萧家则借军职之便,在边关调兵。”

  “不出意外,今晚会有一场恶战。”

  步昭意猛然想起昨日萧逸湛与赵璟恒反复提及的难民之事,心头一紧,

  当即起身赶往暗阁。

  “东家”玄影低声道,“北境难民已至百里外,人数逾万,预计三日后抵京。”

  “他们这波来势汹汹,而且走的还是快船,咱们得到情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怕是明天他们就要到达京城了!”

  “粮食如何?”步昭意眸光一沉,随即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按您昨日的部署,已调转收割方向,优先抢收北仓。现下已收大半,余下的今日天黑前必能入库,我这次雇佣了百多口子的壮汉,照这速度,明日都可以收入京郊的仓库!”

  眼下正是收割的季节,若是难民大批涌来,京城必定会动荡,届时粮食会是关键。

  她指尖轻叩桌案,思绪飞转。

  难民突然南下,绝非偶然。若无人暗中煽动,这些百姓怎会集体迁徙?

  难怪他们昨天那么迫切的想要粮食。

  步昭意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现在的天气还是晴空万里。

  但也庆幸她相信了玄影。

  眼下这没有天灾,但是却要有人祸了。

  “东家,您别看现在天气情况很好,或许到了晚上时便**云密布,如果我推算的没错的话,就是今夜会有瓢泼大雨。”

  “若是明日,这些难民再涌入京城,定然会乱的。”

  “只是朝廷到现在都没有动作,这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或许这些情报被人截胡了,朝廷还没有收到这消息,有人在打信息差。”步昭意道。

  她捋着思路,霍萧两家是想要在今日完成江南的截粮,在掌控了大批的现粮后,明日难民大批涌入,京城开始动荡,官家就会叫人来镇压,那么驻扎的大军距离最近的便是江南的军队,他们也有了顺理成章调兵的机会。

  再之后事情就如同他们所想的那般了。

  还真是个好计谋。

  “把这些消息传递给二皇子,我绝对不会让霍萧两家得逞的!”

  拿着百姓的性命不顾,把人命作为夺权的工具。

  这样的人若是掌握了朝政,那便是天下的大难。

  江南。

  四皇子的马车刚驶入扬州城,侍卫低声禀报,

  “殿下,那几个盐商昨夜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霍景桓冷笑一声,指节捏得泛白:“好一招杀人灭口。”

  “去盐庄。”他掀开车帘,眸光冷厉,“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扬州盐仓

  数十名黑衣人从暗处杀出,刀光如雪,直逼四皇子咽喉!

  “保护殿下!”

  侍卫们拔刀迎战,可这批刺客的身手远比之前的埋伏更狠辣。

  刀锋过处,血溅三尺,转眼便有五六名侍卫倒地。

  霍景桓反手抽出佩剑,剑锋寒芒乍现,一剑贯穿最近的黑衣人胸膛。

  可还未收势,又一柄长刀已横扫而来!

  “嗤!”

  刀刃划过他的右臂,鲜血瞬间浸透锦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