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健康啊——”

  一瞬间,纪鸿远听到了自己的脑子里传来巨大的嗡鸣声。

  他看到林岁的嘴唇在动,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茫然又疑惑,听她清晰地说出这几个字。

  他又幻听了?

  “老婆?你说什么?”纪鸿远猛地咽了一下口水,甩了甩头,盯着林岁的嘴唇。

  小姑娘很仁慈,

  生怕他还听不清,声音放大了一点,又说了一遍:

  “老公,你很健康,没有精神疾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副队长狠狠推了一下纪鸿远:

  “上车!”

  “不,不对,这不对!”他疯狂摇着头,血红的双目泛起不敢置信的恐慌,

  “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你告诉我的!我有精神分裂,医生的诊断!

  “林岁!你在干什么林岁,你疯了吗?你个疯女人,**人你快点告诉他们!!”

  巨大的恐慌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在他骂出**人的下一秒,秦牧眯了眯眼,

  刚刚还在垂眸细心询问小姑**警官,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挥起拳头,猛地朝着纪鸿远的脸砸去!

  这一拳直接给纪鸿远打得吐出一颗牙来,

  他痛苦哀嚎着,疯狂挣扎着,想要挣脱两边的钳制,想要冲上前去将林岁压在地上质问!

  可是林岁后退两步,而秦牧已经站在了纪鸿远和林岁之间,

  高大的身形将小姑娘挡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嫌疑人反抗强烈,十分危险,我需要一些措施。”

  他这话是说给执法记录仪听的。

  话音刚落,他举起手,像是在看一条虫子一样,垂眸看向挣扎嘶吼,痛苦万分的纪鸿远。

  一个手刀劈下去,一切安静了。

  “全部带回去,法医将尸体负责好。”

  周围人应下,将人事不知的纪鸿远拖走了。

  秦牧低下头,看向林岁,

  小姑娘有些苍白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但是却眼睛瞪得大大的,歪头好奇地越过他的遮挡,朝着纪鸿远看过去。

  “敲晕了啊……”她软软地嘟囔了一句。

  秦牧低头看她,“作为目击者,你是要先回去休息一下,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做笔录?”

  他看了一眼手表:“今晚我们肯定是要通宵了,死亡两个是个大案件,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林岁摇摇头,舔了舔嘴唇,眼睛都在发光,

  “我这么重要的关键人物,这么关心我的丈夫,我当然要陪他一起!”

  秦牧默默叹了一口气:“行,走吧。”

  他往下跑了两步,想起来什么,将自己的外套脱给了林岁,

  “外面冷,穿上。”

  他的衣服总是一股清爽的肥皂味,林岁将自己裹起来,

  秦牧刚准备继续走,余光瞥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忽然蹲了下来,

  他用指尖抹掉了林岁脚踝上的一点血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可能是刚刚纪鸿远挣扎的时候。

  “怎么了?”林岁奇怪地低头,没看到什么。

  “没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搓了搓指尖,“走吧。”

  他记得小姑娘洁癖严重,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车上,林岁看着窗外飞驰而去的路灯,忽然笑起来,

  “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秦牧的声音有点冷,“当然,上一次也是晚上的时候,你在我的副驾驶,但是你满身是血,凉得很快。”

  他说话不太好听,

  不过林岁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被逗得咯咯笑,

  秦牧抿了抿嘴,默默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做到的,”正直的警察皱眉,“这么短的时间,你让他疯成这样,还能乖乖听你的话去杀人?”

  林岁手撑着脸看他:“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可以当监管者,但不能当任务者。

  “哥哥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在你身上做一遍哦。”

  秦牧眉梢抽搐:“谢谢,不用了。”

  到了地方,林岁将她见到的一切,老老实实说了。

  而后,一系列的证据和线索,全部固定。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案件,

  因钱而起,嫌疑人动了杀心,带上**,蓄意杀人。

  但很快,案件停滞了。

  因为嫌疑人坚称,他是精神分裂患者,自己的妻子可以证明。

  林岁再一次被叫到了审讯室,

  纪鸿远被固定在对面的椅子上,旁边站了三个警察。

  与此同时,还有几名医生、为纪鸿远辩护的公益律师,和几个看起来貌似某些方面专家的人。

  没有遮挡的房间里装了两个监控,这里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个字,都很重要。

  林岁眨眨眼,坐下来,她的位置前面,还被贴心地泡了一杯茶。

  纪鸿远一看到她,就激动地想要站起来,但是又被死死摁住,

  那双眼睛泛着血丝,眼下浓重的乌青,眉头、颧骨和嘴角处都又紫又肿,

  刚刚激动的动作估计扯到了他哪里的伤,他“嘶”了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那张五颜六色的脸扭曲起来,像个小丑。

  林岁没憋住,笑了两声。

  “怎么了?”一个看起来很有话语权的中年警察问道。

  “没事,抱歉,”林岁朝他笑了一下,“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纪鸿远咬牙切齿,声声泣血,

  “我明明有精神分裂!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说没有,明明我去了医院两次,开了一堆药!”

  众人看向林岁,

  林岁皱起眉头,抿着嘴,纤细的手指紧张地纠缠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杀人。”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的声音明显在发抖,害怕,又努力镇定。

  主审的人员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没事,不用紧张,把之前纪鸿远的异常,都详细说一遍。”

  林岁点点头,仔仔细细说了,

  “他很奇怪,会对我露出很恐惧的表情,一会儿又说我在他的碗里放东西,疯了一样砸碗,很可怕……”

  说着,眼眶都红了。

  “是精神分裂,我出现了幻觉,医生都这么说,我很严重!”纪鸿远大吼着,

  “所以我没有罪,我只是分不清!”

  林岁缩了缩肩膀,茫然抬头:“可是真的没有,老公,医生和我说的是,你的幻觉可能只是你扭曲的想象,

  “你的认知测试和精神判定都没有问题,远远达不到精神疾病的标准,最多只是有点焦虑症状,

  “给你开的药也只是安眠的和缓解焦虑的保健品,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精神分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