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走了好几里地,直到上了半山腰,再回头看去,自家的屋子,已经被稀稀疏疏的林子遮掩,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这才不由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徐月此刻估计在屋里着急上火。

  但没办法,他总不能真的守在家里,闹了饥荒后,队上基本上也不分配什么活了,零星一点工分,都被关系户争走了。

  真要这么待下去,别说多个小姨子,两人只怕都难活。

  虽然饥荒开始后,无数饥民的眼红下,以往“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好日子,几乎不可能再出现了。

  但陈诚既然敢来,自然就有应对的办法。

  莫约两个钟头后,他沿着记忆中的一条小道,翻过一片已经落霜的乱石坡,顺利抵达了一片茂密的林子。

  料峭的寒风刺骨,入冬后的林子,更是静谧的听不到半点动静,但陈诚却没放在心上,而是用手不断拨扫着地面厚厚的枯叶,试图寻找什么。

  很快,当他扫开一块隆起的土堆时候,瞬间眼睛一亮。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碗口大小的土洞,洞口处还散落着不少新鲜的泥土,仔细闻的话,还能嗅到一股强烈的尿骚味。

  陈诚笑了,因为他已经确定,今天不会空手而归了。

  没错!这个洞穴,就是陈诚要找的东西。

  而这里面蜗居的,他如果没猜错的话,估计是如今黄岗梁外围,为数不多能寻到的猎物——猪獾。

  猪獾是杂食性动物,根茎果子、蚯蚓青蛙老鼠,甚至腐烂的尸体,什么都吃。

  正因为这种不挑食的习性,导致旱灾后数量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甚至比往年还稍微多了不少。

  很快,陈诚在洞口就布置下了早就准备好的陷阱。

  但他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很有耐心地继续在周围寻找起来。

  猪獾是一种不亚于狐狸的狡猾动物,尤其是冬眠后,它们往往会预留必以往更多的逃生洞口,以防止天敌寻上门。

  这种情况下,陈诚哪怕漏了一个洞口,都有可能前功尽弃。

  但好在,猪獾的洞不论怎么布置,大多都只会留在阳面,所以陈诚只需要专心留意几个阳坡的地方,倒也算不上特别麻烦。

  终于,在陈诚的耐心寻找下,一共五个洞口,统统都被其找了出来。

  堵死了其中三个后,除了刚才预留陷阱的那个外,眼前仅剩的洞口,也被陈诚堆满了枯叶。

  一把火点燃后,随着陈诚不断扇动,浓郁的白烟,瞬间倒灌进了洞里。

  不大一会。

  蹲在洞口的陈诚,听到了一阵类似猪叫的声音,顿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没过多久。

  愤怒的猪叫越发清晰,甚至已经来到了地面。

  陈诚三下五除二,立刻堵死了眼前的洞口,同时拔腿朝着十几米开外的陷阱走去,刚走进,就见到几个小狗大小,长着棕褐色皮毛、尖头尖脑的家伙正扭成一团,挣扎着对着套出它们的网兜撕咬。

  “小样,还挺凶!”

  陈诚呵呵一笑,猪獾这玩意,别看长得人畜无害,可实际上性情凶猛,撕咬起来一点都不亚于其它小型的肉食动物。

  保险起见,陈诚没有直接上手去抓,而是抄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木棍。

  “一,二,三,四,五……”

  伸手数了数,陈诚顿时笑逐颜开,虽然猪獾是群居动物,但他也没想到,自己运气居然不赖,一上来就抓到了五只。

  可就在这时。

  陈诚的笑容忽然僵住。

  因为伴随着几个猪獾的挣扎撕咬,那原本就不甚结实的网兜,竟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陈诚根本来不及多想,脸色一变棍子就猛的砸了下去。

  嘭——

  一只猪獾,当场被敲晕。

  可撕开口子的网兜,却成了其余几个逃生的机会,几乎一眨眼,就四散逃开。

  猪獾的动作非常迅猛,饶是陈诚已经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可这一棍子下去,还是扑了个空,只是他抬头的功夫,四只猪獾就跑没踪影了。

  “**!要是有把枪就好了!”

  陈诚脸色无比难看,此刻的他非常怀念自己前世的那把老家伙。

  六十年代的时候,民间枪支泛滥。

  陈诚后来也搞了一把,正儿八经的仿德国毛瑟的汉阳造,经过陈诚长期的磨合调整,二十米内几乎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只不过到了九十年代的时候,全国大范围禁枪,他这才无奈上交了。

  看着眼前,刚刚来不及逃走,刚刚被敲晕的倒霉家伙,陈诚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行吧!好赖也算是有收获!”

  保险期间,陈诚又照着脑袋来了一棍后,这才将其捉了起来。

  上手沉甸甸的。

  好家伙!差不多有小二十斤吧!

  这要是回去处理下,不算骨头的话,怎么着能剥下来十斤肉。

  要知道,这还是冬眠后脱了膘,若是换作以往,这只猪獾只会更重!

  心念及此。

  陈诚的阴霾一扫而光,将其捆好扛在肩上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寻找别的猎物。

  但很显然,接下来他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旱情对于林子的影响,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陈诚几乎在周围寻了个遍,再往前走,就是大型肉食动物可能出没的区域了,慎重考虑下,他这才停下了脚步。

  仅凭手上这点东西,他并不敢进去冒险。

  “唉!要是手上有把家伙什……”

  陈诚叹了口气,心中对于枪的渴望,也变得愈发强烈。

  眼瞧着天色差不多了,陈诚这才收拾了一下东西,检查了一下自己留下的几处陷阱后,这才扛着猪獾,朝着山下走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

  等陈诚到家得时候,外面已经黑透了。

  自家的篱笆院子,更是黑漆漆的,唯有房门半掩的屋子,微微亮着一丝灯光。

  陈诚推门而入的瞬间,就见到一个有些削瘦的身影,正拄着下巴,趴在桌子边上怔愣着出神。

  看到男人进屋的瞬间,徐月先是一愣。

  几乎下一秒,眼眶瞬间泛红,激动不已地扑进了怀里:“当家的!老天爷保佑,你可算是回来了,呜呜呜——你快吓死我了知道不。”

  徐月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捶打着男人的胸膛。

  今天白天,她几乎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生怕男人囫囵个的去了,回来的是就缺胳膊少腿,更怕还男人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种随时可能失去的感觉,让她一整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直到亲眼见到陈诚回来,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没打到东西不要紧的,你没事就好。当家的,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给我妹妹拉帮套,你要是不愿意咱就不去了,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听着女人担忧而又自责的声音,陈诚心中不由淌过一阵暖流。

  他刮了刮女人鼻子,炫耀般地从背后拖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行了!别哭了!”

  “快瞧瞧,你男人给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