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许芷兰指着叶子清的鼻子,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子清淡淡道:“看样子你是不想绑我了,那我就走了。”

  说完不给许芷兰反应的时间,转身进了营帐。

  许芷兰气的拂袖离去。

  流苏冲着许芷兰离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正好被回头的珍儿抓了个正着。

  珍儿跟许芷兰告状,然而流苏已经收敛了表情,所以许芷兰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正经的流苏。

  她自然明白珍儿不会骗自己,可没能抓个正行,她就没法儿给流苏定罪,当即更生气了。

  啪!

  一巴掌甩在珍儿脸上,她怒道:“没用的东西!”

  珍儿捂着脸,十分委屈。

  主仆俩高高兴兴地来,窝窝囊囊地离开了。

  叶子清收回目光,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没有因为这短暂的胜利而志得意满,因为她很清楚,只要许芷兰在军营里一天,迟早有一日能够招揽一批愿意为她卖命的战士。

  谁让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

  即便身为战士,也并非人人都想靠着在战场上厮杀建功立业,事实上,如果有其他更好的的出路,没人愿意来打仗。

  更别提,还有许多人是服役不得不来的。

  但凡是有点野心的人,都会不惜代价地抓住一切机会。

  像今日这种大获全胜的情形,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突然,有人来报:“叶指挥,大营外有人找。”

  叶子清一愣:“找我?”

  通传的士兵道:“是的,对方点名要见您。”

  “是什么样的人?”

  叶子清一面往外走一面猜测,莫非是青石村的人?

  却听通传士兵道:“是个中年妇人,衣着华贵,气质不俗。”

  “你确定?”

  叶子清更加惊讶了。

  她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物了?

  也不对。

  在京中的时候她的确是认识不少贵妇人,不过那些人都是京中的官夫人,没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再说,她随军离开的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她觉得赵云澜也不会到处宣扬。

  所以,究竟是谁?

  暗自猜测中,她终于来到了大营门口。

  果然就见门外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

  马车外观看起来很普通,整体的色调灰扑扑的,但叶子清曾经在侯府住过几年,赵云澜担心她会给他丢人,给她恶补过很多知识。

  巧的是,如何评估一辆马车是真的普通,还是低调奢华,正是其中的必修课。

  她一眼就看出,这辆马车并非普通的马车,而是有身份的人才用得起的。

  别的不说,就光说装饰马车所用的布料,看似普通,实际上却是用一种非常复杂的工艺熏染而成的,一匹布价值上千两。

  但她同时也非常确定,自己从前没见过此类的马车,也大概率不认识那车的主人。

  毕竟寻常人家装饰马车,都喜欢用同一种风格和工艺。

  布料也是。

  她站在距离马车几米开外的地方,问道:“这位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刚刚经历了刺杀事件,叶子清现在对陌生人的防备心非常重。

  车帘动了动,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探出。

  紧接着,露出了一张雍容华贵的芙蓉面。

  叶子清怔住。

  不是因为这人端庄雍容、气质不俗,而是这人的眼角眉梢竟然与她有几分相似。

  “你……”

  妇人眼睛微微发红,眸光湿润:“清儿!”

  她下了马车,快步走到叶子清面前,想伸手抓住叶子清的手臂:“我的清儿!”

  叶子清避开她的触碰,心中十分抵触:“这位夫人,请自重。”

  妇人似是被打击到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后捂着脸嘤嘤哭泣:“我苦命的清儿,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夫人身边跟着一个四五十左右的婆子,一面轻轻拍着妇人的后背,一面对叶子清道:“大小姐,这位是您的亲娘啊!您怎么可以这般待她?”

  叶子清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虽然感觉十分荒谬,可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恍惚感。

  毕竟这妇人的眉眼,与她太像了。

  奇怪的是,她并没太大的触动。

  小时候她也曾经想过,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为何会那么狠心,将他们父女两个抛弃在乡野林间?

  她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

  一点儿也没有。

  村中人说,她母亲刚生下她不久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还有不少长舌妇跑到她面前来嚼舌根,说母亲是因为嫌弃父亲只是个穷大夫,受不了在村里吃苦,所以丢下他们父女跑了。

  她问过父亲一次。

  从未跟她发过脾气的父亲,那次却狠狠打了她的手心。

  他说,你没有娘,日后也不要想你娘。

  从那往后,叶子清没再当着父亲的面提起过娘亲,却经常会跟村子里的人询问有关娘亲的事情。

  从村民的字里行间她拼凑出了一副有关于母亲的画像。

  母亲应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村民从没见过她下地干活,也没见过她做饭。

  父亲出去给人问诊回来,还得伺候她吃饭。

  但,父亲从未嫌弃过娘亲的懒惰,他很爱她。

  在她面前,冷面神医的脸上总是噙着笑意,不知道惹得多少村中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脸红。

  可父亲从不肯睁眼看她们。

  他的眼睛里,只有母亲。

  母亲失踪后,父亲整整半年没有出门,每天除了喂养孩子,便是坐在家门口的木桩子上望向家门口的路。

  所有人都明白,他是在等妻子回来。

  然而他失望了。

  母亲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村民们都说,母亲长得很美,说话温温柔柔的,却难掩高贵的气势。

  眼前的女子,似乎与村民口中的母亲的形象重叠了。

  可,叶子清感受不到悸动与传说中的血脉亲情的吸引。

  “不好意思,我没有娘。”

  她听到自己声音冷漠地开口,说出了没有波动的话。

  妇人微微耸动的肩膀停止了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子清:“清儿,你……你不要娘亲了吗?”

  叶子清很冷静:“不是我不要你,而是我娘在我刚出生后不久就抛弃了我们父女。”

  “如今我父亲已经死了,我又没见过我娘,所以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娘,我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