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一丝不甘掠过心头,王安石暗自一叹。

  瞻前顾后,怎么可能真正的变好法?

  多的不说,官家的心意都是不可控的。

  万一官家今年有意变革,明年突然不想变革了呢?

  变革之举,就是得趁着君王有意变法,快刀斩乱麻才行!

  一念而动,王安石起身,持手一礼。

  “自古变法,都是慎之又慎。”

  “官家初登基,胸有不俗气魄。趁此机会,恰是呈奏变法奏疏的好时机。”

  王安石郑重道:“既然江尚书以稳为主,那王某就亲自上奏。”

  言罢,拂袖而去。

  江昭一诧。

  你还知道慎之又慎啊?

  这叫慎之又慎?

  慎的是君王的心,担心君王变心吧?

  手端清茶,江昭摇摇头,淡定的抿起来。

  大周不是北宋!

  赵策英也不是宋神宗!

  前些日子,御前一叙,君臣已经说了变法不可急切。

  要是赵策英这都应下变法,那——

  那特么就是昏君,不是明君,更不是千古一帝!

  昏君有昏君的臣子,明君有明君的贤臣,千古一帝有千古一帝的千古贤相。

  反正,他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都行!

  自从公布龙飞榜,不时就有新科贡士登门拜访。

  “晚生黄裳,久仰大人学识,特来拜谒。”

  一人纳头就拜,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容貌俊朗,颇有读书人的儒雅气度。

  此人,正是会试二名,黄裳!

  也即《射雕英雄传》中“九阴真经”创造者黄裳的原型人物,号称读遍百经。

  “不必多礼。”

  “坐吧。”

  江昭端居上首,面色平和。

  自从造纸术得到改良,书本已经不再是高门显贵的专属。

  不过,论起考试,贫寒子弟还是难以考得过官宦子弟。

  先天资质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教书先生的水平,足以拉开一大截差距。

  因此,新帝恩科取士的三百六十七人,其中约莫两百人都是有背景门路的存在。

  余下百七十,才是真正可抛出橄榄枝,试着列入门墙的人。

  当然,百七十人,肯定不是都抛橄榄枝。

  人品、学识、年纪,一一都得考量。

  真正有资格入眼的学子,不会超过五十人。

  “近来,都在干些什么?”江昭亲和一笑,问道。

  黄裳,父母都是平民,一举登第,考上春闱二名,可谓是真正的寒门贵子。

  要是品行没问题,那就可以列入门墙。

  至于,其求学期间有没有老师?

  教书先生与宦海一系的老师,并不矛盾。

  黄裳不假思索,连忙答道:“游玩了几天。其后,便是继续苦读。”

  “都读了什么,可否说来听听?”江昭又问道。

  “主读《汉书》,寻找与先帝、新帝更替有关的事迹。”

  黄裳解释道:“此外,还有边疆开疆拓土、外交事迹的先例。时政一道,西夏使者遭到官家严词拒绝,晚生认为可能考类似的例子。”

  江昭点头。

  仅此二问,就足以初步判定考生的品行。

  春闱一过,尚有殿试。

  举子得知入榜,兴奋实属常情,庆祝也是正常。

  不过,要是一直庆祝,那就肯定有问题,属于是不知轻重。

  这种人,就不能列入门墙。

  此为一问。

  仓促发问,要是考生应对正常,那就继续顺着他说的内容发问。

  若是考生言辞有假,说的是临时编造的内容,肯定会忐忑结巴。

  既是言辞有假,那就是不诚心,肯定也不能列入门墙。

  此为二问。

  上位者的临时发问,足以让下位者心中紧张。

  一旦说了假话,肯定会错漏百出。

  简简单单的两个问题,足以踢掉九成败类。

  黄裳,俨然是合格的一类。

  “入了榜,尚且不忘苦学,实属难得。”

  江昭温和道:“观汝行事颇有规划,可愿入我门墙否?”

  非常直接,没什么弯弯绕绕。

  黄裳心头狂喜,连忙下拜:“学生黄裳,拜见老师!”

  二十五岁,会试二名,老师是小阁老!

  但凡他争气一点.

  黄裳面色通红,激动得难以自已。

  若说考上会试二名是鲤鱼跃龙门,那拜小阁老为师,就是平步青云!

  适时,有仆从端来茶水。

  黄裳连忙取过,端过头顶,恭谨呈递过去。

  江昭平和点头,取过茶水,抿了一口。

  “且坐吧。”

  二人详谈起来。

  约莫两柱香,黄裳恭谨离去,会元许安世,会试三名刘挚相继而来。

  两人中,许安世是有老师的人。

  其师从二人,一人为丁宝臣,一人为陆佃。

  丁宝臣此人,乃是大学士欧阳修的故吏兼诗友。

  侬智高造反之时弃城而逃,遭到贬谪,于治平四年病逝。

  陆佃其人,并不出名。

  不过,他会有一个儿子叫陆游。

  论起年纪,陆佃比许安世还要小一岁,但不影响两人是师徒。

  也因此,许安世不能列入门墙。

  刘挚此人,父亲是豪绅,但并未达到有资格站队的地步。

  为人不差,江昭自是收其列入门墙。

  会试前三,其二列于门墙!

  其后,一名名贡士,相继而来

  八月末。

  新帝,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左右侍郎、九寺寺卿、九寺少卿,御史台主管、谏院主官、五监祭酒、翰林学士等,约莫四十位紫袍大员,齐齐观望殿试。

  殿试一道,不罢黜人,也不怎么变动排序。

  如此,自是没什么稀奇的。

  许安世状元,黄裳榜眼,刘挚探花。

  余下的,别头试不出一甲,最高就是二甲。

  盛长枫考上了二甲,但并未考上庶吉士。

  蔡京亦是二甲,侥幸考上了庶吉士。

  恩科一罢,常朝即开。

  新帝下诏,太子少傅、礼部尚书江昭,衔兵部尚书,挂帅入边。

  所谓“衔兵部尚书”,分两种情况,一种是礼部尚书兼任兵部尚书,六部官职占其二。

  一种是单纯的借此得到军事指挥权,并非是真正的任职兵部,真正的兵部尚书另有其人。

  江昭衔兵部尚书,无疑是为了军事指挥权,类似于宣抚使。

  除此以外,宁远侯顾廷烨夺情入边,枢密院直学士王韶、英国公之子张鼎、神卫军副都指挥使郑晓、西头供奉官包顺皆是入边征战。

  新帝下令,准许江昭征调熙河、陕西二路一切兵卒。

  边疆一切军政大事,交于一人之手!